老管家一身灰布长衫,背微驼,步伐却利落。他手中提着一盏老式油灯,火苗微弱,光晕将他瘦削的侧脸映出深深的皱纹。
明明不差钱,却不用电灯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像是会读心似的,“这里地处偏远,已经和供电局协商通电了,现在照明只能用火烛,请务必小心着火。”
“院子大,房间多……容易迷路,你们最好不要乱走,尤其是.......”他说着话,嗓音沙哑低沉,像老钟敲在空屋檐下,听不出太多情绪,“花房。”
“你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你们去吧。”
穿过回廊,一排房间沿着院墙建成,窗棂斑驳,门框斜斜,像随时会被风吹歪。
走廊尽头,墙角的铜雕香炉里还残留着些焦黑的香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冷冷的、涩涩的,像是湿木头烧焦后留下的烬味。
“这一间给沈先生。”管家将灯一抬,照出最靠近正厅的厢房。门板漆已剥落,推开时发出咿呀声,屋内陈设简单,床榻书案俱全,只是角落里落满灰,窗帘颜色也褪得发白。
“这边是苏小姐的。”他又往前走几步,指着另一间,“女孩子一个人住着,安静。”
苏迟探头一看,那房间明显更阴些,床正对着窗,窗外是一株老槐树,枝丫盘曲纠缠,像数不清的手指在窗纸上投下斑驳影子。
再加上光线昏沉,屋子仿佛被什么压着似的,连空气都沉重几分。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撇撇嘴,软绵绵地唤了一声:“师父……”
沈无归侧头看她,眼神淡淡,等着她说下去。
苏迟拽着自己背包带,故意把声音压得轻些:“我怕。”
“怕?”沈无归语调未变,尾音微挑。
“真的。”她凑上前,一手揪住他袖角,眼神可怜巴巴,“那个房间阴气太重了……我一个人肯定睡不着。”
她说着,瞄他一眼,又轻声加了一句:“你房里那么大,我在窗边打个地铺就行,绝对不占地方。”
说着,还竖起三个指头,一副“我发誓”的样子。
沈无归看着她,没说话,眼神淡淡从她头顶扫到脚下。
她今天穿的是自己买的小洋裙,脚上的白色袖珍鞋边角微沾尘土,一看就是路上小心踩过地砖缝走过来的。
她一脸乖顺,眼里仿佛藏着小水波,只要他不同意,就要开闸放水似的。
沈无归沉默片刻,侧身让开门口位置,语气平静道:“进来吧。”
苏迟顿时露出一个小小得意又飞快藏起的笑,提着包欢快地蹿进门,像条尾巴翘起的猫。
门在身后合上,老宅的静寂更显清晰。屋外风声穿过老槐树,吹得枝枝叶叶轻拍窗棂,像在夜里轻轻敲门。
屋内,沈无归已取出随身符纸,在房内四角贴了镇灵符,灵力缓缓流转,驱散些许压抑的气息。
苏迟转头看他,眼角弯起,声音软糯:“还是跟师傅住安心。”
沈无归没回应,只垂眸替她把窗户上破旧的纸帘重新理好,语气一如既往清冷:“别乱跑。今晚早些休息。”
苏迟嘴上应着,心里却悄悄打起鼓来——
这宅子里,绝不只是阴气重那么简单。
而这夜,还长着呢。
她打开自己的包,正准备打地铺,被师傅制止,“还真想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