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骤起,一缕黑影如蛇游走,卷起林间枯叶四散飞舞,瞬息间没入山林深处——封印失败。
苏迟咬牙将残符收回,眸光冷冷扫向眼前人。
“看来我爷爷给的这个还算有用,”他将护身符收起来,笑容憨厚,“你看到了吗?刚才狂风卷席,那些树叶竟然都避开我们了。”
她当然看到了,他以为是这个破符咒的作用,殊不知,那些树叶都是附着了阴气的林鬼碎片,不敢靠近是因为他们都害怕苏迟,害怕被殃及,连带着一起封印了。
苏迟深深吸了口气,安耐下心中的无语,“我不瞎。”
男青年却还没反应过来,只眨巴着眼:“你刚才,是在……驱鬼?”
“嗯,本来都要收完了。”
她垂下眼帘,语气听不出喜怒。
“对不起啊!”他一脸懊恼,摸了摸后脑勺,“我刚才听到这边有哭声,又看到你蹲在地上,以为你被绑架了……”
苏迟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的脸这么白,阳气这么弱,敢这么冲进来也是命大。”
“那是吓的。”
他苦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行为举止成熟老练,却长了一张娃娃脸。
她抿唇叹气:“算了。你有阴气沾身,得送你出去。”
林间暮色愈深,两人并肩下山。
男青年话挺多,问她是不是道士,为什么年纪轻轻就会驱鬼,还好奇地想知道怨念从哪里来。
苏迟一边走路一边思索逃走的残念方位,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
直到他们绕过一段破碎的石阶,走进一片老屋群中。
“我家就这边。”男青年指着前方那栋老宅,“我爷爷在家,他以前就是……那种老派的说命先生。”
宅院年久失修,木门上挂着一块斑驳的横匾——“观宿堂”。
苏迟脚步顿了顿,略感熟悉。
男青年敲门,一位须发皆白、穿着灰布长衫的老人缓缓推门而出。
“你又乱跑去哪儿了?”
老人看孙子一眼,又将目光落在苏迟身上,微微顿了顿。
“姑娘,是你引他回来?”
苏迟摇头:“他误入阵法,我送他回来。”
“你是行符的。”老人凝视她手腕残余的光痕,慢慢点头,“你命中带相,眼生三光,身有灵引。”
苏迟不动声色,微微勾唇,“前辈也通术数?”
“老了,不看了。”老人却忽然笑了笑,“不过既然你救了我孙子,我倒可以替你看一卦。随缘赠你,不收钱。”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拒绝,将兔小二抱在怀里。
老人取出一枚铜钱,抛向桌上黄布卦盘。铜钱轻轻旋转,最终定格。
“你命中有一劫,一人纠缠,久缠不散。”他说话的声音缓慢而平静,“此人与你生辰相悖而气脉相合,既是命劫,也是命契。”
苏迟眉心微蹙,却未出声。
“可此人,现在你们还未有交集,不过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老人转头看向她,语气平静:“你心中还有个影,是谁?我不问。但我告诉你,命里的那人,与你初见时,不在红尘之下。”
“他无朱砂命,亦无善煞气,却生死难解,天道不收,地藏不立。你若救他,便坠;你若避他,便苦。”
苏迟心中轻轻一颤,那便是怎么都不行了?
“你好像有答案了?”
屋外风声将晚灯吹得晃了一晃,灯影微动,她垂眸轻声应了一句:“……多谢。”
她未再多问,辞别老者,踏出观宿堂时,天色已沉到夜色深浓。她抬头看天,月光被云层遮住,只余一线冷光。
她缓缓攥紧了手里的纸符。
她不信命数,却知道,命这个东西,绕不过,总会在某处突兀拦住你的脚步,让你不得不低头。
但她偏不,救也不行,避也不行,若不是他,那便杀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