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母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也没有露出过这么可怕的表情。
她声音冰冷。
“虞苑,你过来。”
虞苑有些胆怯慢慢地挪过去,她从没见过母亲这样,以往都是私底下发发脾气。
似乎是不耐烦于她的速度,一把将她拽了过来,虞母的力气大到可怕,钳着她的手,隐隐作痛。
竹条打得人生疼,一道道红肿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不管虞苑怎么哭求母亲,也只能看到虞母愤怒到扭曲的面孔。
直至被打晕虞母才怔怔停手,醒来时虞苑又听到母亲的忏悔祈求她的原谅。
虞苑在想这些忏悔似乎像刚刚她在求母亲停下手一样。
她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才能起来。
虞苑还是原谅了虞母,但虞母也没因此就停手。
虞苑还小,做不到跟在这个规矩森严的家里,了断唯一的温情,只能倚靠,以及无条件的服从和相信。
毕竟她总是说。
“当娘的怎么可能会害你。”
而后的日子,虞苑跟着女先生学着女训女诫,琴棋书画,学虞母口中这些女子应该学的。
一开始当然艰难,记不下学不好就会用竹竿打手心。
这些事物像藤蔓一样,把人拽进水里,但会时不时松一松不至于让人失去活着的希望,她也努力做到虞母想达的程度。
随着虞苑的长大,而父亲似乎也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下了目光,因此也会多来看看虞母。
而因为这样,虞母似乎能找到留下父亲的途径,又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培养虞苑的身上。
每天的日子越发的窒息,做不好就会得到虞母的冷脸以及戒尺。
似乎虞母的神色对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拼命去讨好。
只要足够优秀出彩,似乎才能被虞母当作筹码来留住父亲。
每当她想反抗想挣脱就会被虞母用亲情的枷锁绑架。
窒息的时候总想抓住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不是特例。
于是虞苑偷偷去看那个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灰败的墙面年头有些久了,所以墙砖有些松动,她扒开灰色的砖头露出院子里的一角天地。
近乎幼时的另一个自己明媚鲜活在院子爬树摘果,一墙之隔外是被戒律森规束缚成漂亮雅致的才艺木偶。
思想开始固化,就连虞苑都不得不承认,母亲的教育特别成功。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是过了六年后也就是她十三岁那年。
突然有天虞母让她去父亲的主布坊学习生意,父亲经商,而布坊是父亲最大的产业。
因为虞母再没生下个一儿半女,时间久了,偏执的虞母多少有些野心。
父亲注重名声,虞母掌权的事情风头好不容易过去,他也不愿再纳妾,
不知为何,她也不愿意将心思花在父亲身上,似乎有了叫板的底气。
也不知虞母是怎么让父亲同意的。
而她被压迫久了的鸟,突然被放飞,竟是连宅院的门都不太敢出了,一只脚踏了出去,踩在地上没有实质感,像踏在棉花上,令人恍惚。
连续走出几步,踩在水坑上才有了实质感,她坐在马车,一路上也没掀开帘子看,马车的颠簸也没注意到,她浑身感觉轻飘飘的。
雨好不容易停了,虞苑闻到雨水中的土腥味,像是自由的味道。
马车的轮子在路上滚动,发出并不悦耳的摩擦声响,街上人声鼎沸,书中所描写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直至声音停下,马车停在镇上的虞主布坊前,门匾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红漆的大门敞开,能看见乱两旁是石狮子,黄色的灯笼高高挂起,门内琳琅满目的衣饰,布料,鲜艳夺目,一股特殊香味扑面而来,细细闻去有一丝腥膻。
又下起了大雨,这些日子一连好几个月,都一直下雨,让人心情都有些沉闷。
虞苑皱了皱眉她嗅觉灵敏所以很不习惯,平常穿的衣服也并没有这种味道,
车夫架着车离去,扬起尘土,迎出来的人是一位老先生,沧桑的脸上布满皱纹,眉目有些阴鸷,留着一长溜白色胡须,头发渐变成灰白。
看起来年岁已高,蓝绸衣袍纹着云,穿戴整齐,又透着威严。
老先生看见她的一瞬间,柔和了眉眼,似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请问是老爷的女儿,虞小姐吗?”
虞苑点了点头,将面纱往后别了下。
他了然的点头,露出笑容,作揖道。
“外面风土多,快些进。”
老先生比虞苑还矮上一点。
他主动开口介绍道。
“老朽是这布坊里的掌柜,已经跟着老爷三十年有余了。”
虞苑有些讶异。
“敢问先生高寿?”
他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