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的着什么。
只有一处院子有些凄凉,附近的人都低头走地飞快,生怕沾染些什么,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逆着人流而去。
她悄悄打开门缝,影影绰绰间只瞅见绣花塌上倚躺着一个女子,身着芰荷色衣衫,目光透着悲寂,面色惨白,像是被剥离了所有的生机,死气沉沉。
木板上一滩暗色的水迹,散着几片白色的碎片,像是什么瓷器“。
这里没有娘亲。
她听到门的响动,偏头看去,仿佛能透过门看到小苑儿,这种感觉让小苑儿有些胆怯。
直至她开口说话。
“是谁,不出来我叫人了。”
小苑儿有些惶恐,进退两难之间,还是打开了门。
有些底气不足道。
“你是谁呀。”
女子苍白的面容扯了一抹笑。
“在我的家里问我是谁,你不觉得反了吗?”
小苑儿闻言,挺直了腰板。
“我阿娘说这是我的家。”
女子愣了一下,笑得腰都起不来。
“这是你家?”
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小苑儿不懂,但感觉这个姐姐很难过,凑近她,伸手摸掉了她脸上的眼泪。
“好吧,好吧,其实我有别的家,我也不喜欢这个家,我喜欢原来的家,但是阿娘非要带我来。”
她停了下来,没再继续笑了,咳了几下,挥了挥手,就要赶人。
“你走吧。”
小苑儿一副犹豫的模样。
“你没事吧?是不是生了风寒。”
“风寒不能穿得那么少,会好不了的。”
那女子厉声斥道
“走。”
小苑儿缩了缩脖子,慢吞吞地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好看的姐姐,脾气却那么差,还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里。
跟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
*
起先小苑儿只以为在这里暂住而已,可时间久了,她才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正如她再也找不到那个姐姐一样,记不得路了。
而在这个家,小苑儿觉得很漂亮,也有很多人,很热闹,身上穿的衣服也柔软了不少,戴的东西也变了多了,天天吃的饭也不再疙疙瘩瘩,是难得的白米。
就是有很多的规矩要守,而且一旦自己和阿娘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里,其他人就开始变得古怪。
小苑儿不懂,虽然有很多人围着她,但似乎并不友善。
跟阿娘说,她却说小孩子又懂什么。
而到了后面她懂事才知晓那些异样的目光是什么,自己的阿娘是父亲纳的妾,按照府里的规矩,她不可以称虞母为娘。
名义上父亲的正妻生下了一个女孩后成天闭门不出,不理外事,所以府中的掌馈也交在了虞母手里。
原来在外面的那段日子,阿娘在那个小院子里是外室,
那女孩则养在祖母名下,虞母也时常带着自己去看这个女孩,让她叫妹妹,可是虞母肚子没有大过,怎么可能让她突然多了一个妹妹。
虞母也不再唤她的小名,做得更多的是在门边盼着父亲的归来。
原来只有父亲到来时,她才能看到虞母脸的笑容。
虽然父亲老是皱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似乎没有展开的时候,即使虞母在他的旁边忙得团团转,谄媚讨好,他也没有好脸色。
虞苑以为虞母有了笑颜,父亲白天不在也会多多陪自己一些,但似乎并不是,虞母没空只会打理家中事务,而且有时候喜怒无常。
但这些她不会展现在父亲面前,虞母会躲在房间里发泄,虞苑会躲在门口偷偷的看。
有一天,父亲突然归来时,看见虞苑赤着脚在园子里的地上走,眉头似乎皱更加厉害了。
平常父亲来的时候是不会让她出来的,要是她在父亲面前多待了一下,即使父亲没有任何反应,虞母就会死死盯着自己,那目光,令人有些毛孔悚然。
而且奇怪的是父亲和虞母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女子,就连虞母的贴身丫鬟也不在。
虞苑并不亲近这个威严的父亲,只是停下,小脚往裙摆里缩了缩,脸上全是惶惑,喊了一声
“爹。”
虞父脸上没有缓和的神色,更加严肃,呵斥道。
“你个姑娘家,赤着脚,在大庭广众之下跑了跑去,成何体统。”
“要是让人看见了,都说我虞府没有家教。”
虞苑面对呵斥有些不知所措,她听不懂这些话,绞着袖子。
虞母这时也出来了,绞着手帕,神色紧张,期期艾艾道。
“这是怎么了,老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虞父指着虞苑,面色不愉。
“你看看,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赤着脚在外面走。”
“都入府一年还这么没规矩,沛儿现如今,你不会养孩子,就将虞苑送到祖母哪里养。”
虞母于是将虞苑拉都一边,眼底闪过怨毒,温声细语跟父亲说着话。
她道。
“家中事务繁多,这些天妾身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妾身已经找了靠谱的教书先生,明天就会来府里授学。”
“妾身肯定以后好好管教苑儿。”
“不会再惹老爷心烦了。”
虞父冷哼一声转身甩袖离去,她知道这事就算过去了。
人影渐离,虞母转身看向她,脸上的柔和消失殆尽,死死盯着她,又冷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