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煙撇撇嘴,领着他朝书房走去。
“这些竹条还不够细,至少要再削两层。”
除了赵明煙与谭林霜,小烛和阿筠也被叫了过来,赵明煙一人分一根竹条,一边讲,一边演示。
“太细了会不会扎不稳?”谭林霜问道。
赵明煙说:“灯衣不同,灯架也会不同,丝绸不同于宣纸,竹条不够细,造型会很难看。”
“虽然我们现在做的还是走马灯,但从材料来讲,算纱灯。”
“纱灯的灯身由细竹条和丝绸制成,外形轻盈透明,内部点燃烛火,光线透过丝绸,形成的光影会更加柔美。”
“要轻盈,竹条必须更细。”
“那岂不是更考验你编制的手艺啰?”谭林霜挑眉而笑。
“也考验你削竹条的手艺。”赵明煙回以扬唇。
小烛与阿筠看到二人的互动,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不过阿筠很快便别过了头。
小烛看着他笨手笨脚的动作,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心削到手。”
“你别乌鸦嘴。”
阿筠目不斜视,削得仔细认真,尤其在听到她这话后,更加小心翼翼,生怕真削到手,会被她笑话。
“好心被驴踢。”
小烛皱皱鼻子,捡起一把称手的小刀,“唰唰”两下,便将手里的竹条削了三分之一,看得阿筠瞠目结舌。
“你…怎么办到的?”
小烛得意地觑了一眼,“唯手熟尔。”
闻言,阿筠立马看向谭林霜,见他也是削一点就停一会儿,不比自己强多少,这才心理平衡。
“你这样太阳都下山了也削不完一根。”
已经削完一根的赵明煙看不下去了,凑到谭林霜跟前,手把手教他,“首先你握刀的姿势就不对。”
语毕,便纠正他握刀的动作,“用大拇指与食指夹住刀背,可让刀在两指间自如活动。”
“哦。”
谭林霜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竹条削了一下,确实轻松不少。
赵明煙接着说道:“削的时候呢,以手指顶住竹子,用刀刃硌竹子。无论多宽的竹条或竹板,一定要在中间下刀,且下刀要直。”
“唰一下……”
赵明煙一手拿竹条,一手握住谭林霜拿刀的手,直劈竹条中间,“劈下去后,左右掰刀,就成了。”
“稳准快。”谭林霜总结道。
而后,他拿起更平滑的那一半,举起来回来查看,“感觉还得再修一下。”
“这是当然,一刀下去,手再稳,也有毫厘偏差,而这样的偏差会直接影响灯架的编制成效。”
赵明煙点头,“我们手艺人,要精益求精。”
随即,她找来刨子,将另一半两边刨平,“这个步骤叫‘修正竹条。’”
“你们瞧,这样的细度,就能留作使用了。”
她拿起那根已经刨平整的竹条,举到了三人眼前。
当竹条对准谭林霜时,他笑了笑,“人有所长。”
“亦有所短。”阿筠丧丧地接话。
小烛扭头一看,他直接把手里的竹条劈歪了,白白浪费掉一根。
“真笨!”
“那…你教教我呗!”
阿筠顿了顿,大大方方拿起马扎坐到她面前。
“哼!”
小烛冷哼了一声,脸上抗拒,但双手诚实,像模像样地教了一遍。
阿筠学东西快,再削时,虽然不算平整,至少没再歪了。
不多时,书房里只有削竹条和刨竹条的声音。
风轻轻,湖面平静无波。
直至一人行过,挥开挡道的竹枝,带动整条竹竿晃动不止,抖落了趴在上面的一条竹节虫,不偏不倚,掉进了湖里,激起涟漪……
“少爷,少奶奶,午时安好。”
那人径直来到书房,向谭林霜与赵明煙行过礼后,道明了来意:“少奶奶,老夫人有请。”
赵明煙略显诧异,旋即看向谭林霜。
“祖母找你,定然是好事。”谭林霜解颐。
对上谭林霜充满笑意的深邃眼眸,赵明煙在心里推测:看谭林霜这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多半是与商行有关。
难道…祖母是打算让我接触商行的生意?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怀着好奇与期待,赵明煙朝谭林霜颔了颔首,便迈着笃定的步伐随兰管家而去。
谭林霜一路目送,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手里的竹条。
“竹条越细越好,人心亦然。”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赵明煙兴冲冲地回来了。
她很开心,因为往后,她不仅能光明正大地出门,还能兼顾明月斋的生意。
“谭林…咳!夫君。”
她拉起了谭林霜,迫不及待地说:“祖母让我接管姑母在贞节堂的蜀锦生意。”
谭林霜一听,赫然皱眉,“祖母这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