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九月说过,这里的Omega受孕本就艰难,营养匮乏,环境恶劣,每一次怀孕都是在鬼门关徘徊,生下的孩子也未必能健全。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选择一次又一次地繁衍,只为了在这片绝望之地留下生命的痕迹。
也许是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温度,那个Omega缓缓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敖烈脸上,他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发出了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谢……谢……”
“那……那个,医生,”敖烈抬头看向正在准备的白泽,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需要我帮忙吗?我在学校修过护理课,是满分毕业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凭着记忆中的知识,轻轻地将手放在Omega高耸的腹部,用温和的力道打着圈按摩,希望能缓解对方一丝痛苦。
他看到Omega身下的干草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那刺目的颜色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白泽拿着一把清洗过的、形状类似钳子的工具走了过来,他的动作很稳,眼神专注:“他不是第一次生了,有经验,别太担心。”
他俯下身,小心地将冰冷的金属产钳探入Omega身下。
敖烈看到那个Omega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一下,握着他的手也骤然收紧。
白泽补充道:“这已经是他的第四个孩子了。每一次……都像是在燃烧生命。”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种无奈的悲悯:“但他似乎觉得,只有这样,他的存在才有意义。”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Omega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中缓慢流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随着一声格外痛苦的闷哼,白泽猛地俯身,双手迅速而准确地动作着。
片刻之后,一个微弱的、几乎细不可闻的哭声响起。白泽直起身,手里托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污和黏液的婴儿。
那孩子小得惊人,脑袋显得有些不成比例的大,身体瘦弱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猫,双眼紧闭着,皮肤透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
“唉……”白泽轻轻叹了口气,他用旁边备好的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婴儿小小的身体,又熟练地清理掉婴儿口鼻中的秽物。
小婴儿的哭声依旧微弱,断断续续,像小猫的呜咽,听得人心都碎了。
敖烈的目光紧紧地黏在那个脆弱的小生命上,他的心跳得飞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能抱抱他吗?”
“嗯,你来吧,”白泽将清理干净、用一块还算柔软的破布包裹好的婴儿递过来,仔细叮嘱:“像这样,轻轻托住他的后颈和脑袋。”
敖烈深吸一口气,伸出双臂,动作是他在课堂上练习过无数次的标准姿势,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接了过来,他的声音湿软的笑意意:“我真的修过护理课,抱孩子可是很熟练的。”
婴儿轻飘飘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带着生命的奇迹感。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填满。他偷偷地、快速地看了一眼包裹婴儿的布片下方,随即脸上绽开了一个惊喜的笑容,语气轻快地像发现了宝藏:“是个女孩儿!”
哪吒提着一个装满了消毒棉球、绷带和几小瓶深色药膏的金属盒子,走到白泽所在的简陋屋棚门口时,看到的正是敖烈坐在铺着一块相对干净些的旧毯子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给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女婴换“尿布”——其实就是一块吸水性稍好些的破布条。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门口透进来的些许天光和角落里一盏忽明忽灭的油灯提供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尘土味以及婴儿身上特有的腥气。
敖烈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先是用温水沾湿的软布,仔细地擦拭着婴儿皱巴巴的小屁股。
小家伙似乎有些不适,细细的眉毛蹙了一下,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像小奶猫一样的哼唧,小腿蹬了蹬。
敖烈立刻放缓了动作,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安抚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温柔笑意:“乖宝宝,不哭不哭,马上就好了哦,干干净净才舒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天然的哄劝意味。
他熟练地抽掉脏污的布条,又用另一块干净的温湿布巾再次擦拭了一遍,确认干净后,才拿起一条叠好的、相对干燥柔软的布片,小心翼翼地垫在婴儿身下,然后轻轻拢好。
整个过程,他的眼神几乎没有离开过怀里的小生命,专注而投入,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还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婴儿柔软的、带着稀疏胎毛的小脑袋,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满足的幸福感,那样子,确实像白泽说的,仿佛他才是孩子的亲爸爸。
白泽靠在门框边,接过哪吒递来的盒子,一边用笔在一本破旧的本子上记录着药品数量,一边低声对哪吒说,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也有些许感慨:“你看他,抱着那孩子快一周了,简直像黏在身上一样,好像都快离不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