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李乘歌看不懂手语,不然他俩今天都得完蛋!
陈醋没见过热水器,更是好久好久没洗过热水澡了。
他怕水。
可他更怕被赶走。
他把自己当牲畜,所以即便是巴储帮他洗澡也丝毫不会觉得难为情。
他身上不脏,死之前,他也经常去小河里洗澡,他头发不长,所以不曾有虱子,就连他放的牛身上都很少有。
只是这样温暖的水,他太惶恐拥有了。
洗完澡之后,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陈醋的嘴微微发颤。
他的眼睛哭红了,像是巧克力派上点缀的红樱桃,野蛮生长的眉毛薄荷叶般绿意盎然。
“穿吧,祖宗给你的。”巴储将衣服递过去。
陈醋摸着软乎乎的衣服,抱在怀里,脸埋进去,香香的。
“舍不得穿啊?”巴储笑道。
陈醋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只要不惹到祖宗,他还是挺可爱的。”想了想,巴储又补充道,“他有三忌讳,你要记住,一不可踏入次卧,二不可令他求人,三不可瞒他做事。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少在他面前提‘哥’还有‘弟’这两个词。”
陈醋虽疑惑,可常年挨打的经历已经让他养成习惯,那就是凡事不要问为什么,只管答应就好。
就在这时,陈醋的肚子叫了一声,他慌张地捂着肚子,却响得更大声了。
“饿了吧?”巴储边拖地边问道。
“啊啊……啊……”
陈醋从巴储手里抢过拖布,头摇得如拨浪鼓。
[不饿,我来拖就好。]
巴储伸出手,陈醋以为是要打他,不敢躲,只是闭上了眼睛。
然而,却是另一种陌生的感觉。
陈醋的眼睛眨动着,他向后缩了下脖子,又别扭地顶了回去。
巴储的心里不是滋味,可还是笑着道:“祖宗给你打包了饭菜,先吃饭吧。”
摸头的感觉消失了,陈醋轻声“啊”了一声,又迅速闭上了嘴。
[我还是先把地拖了吧,不然吃不下饭。]
“行,那一会儿你自己过来。”
[好。]
陈醋收拾卫生间的功夫,巴储拿了一杯水走到李乘歌身边。
“祖宗,你要不学习一下手语?不然跟他沟通起来怪费劲的。”
“学那玩意做什么?没准他明天就走了。”李乘歌仍低头研究着木雕。
“这不也是不确定的事嘛?他在这儿待着也是待着,我想……”
李乘歌敲了两下桌子,将木雕放下,问道:“你不会是想让他上学吧?”
巴储速即阿谀:“祖宗聪慧。”
李乘歌向后一仰,皱眉道:“巴储,你脑子没问题吧?他大字不识一个,还是个哑巴,你让他跟我一块上学?”
“哎呀祖宗,这不是没办法吗?要是他自己一个人被别的鬼魂附身了,指不定要做出什么狗血的事,您能者多劳,就……”
李乘歌眼睛微眯,语气渐冷:“巴储,你不是在打髓魂汤的主意吧?”
巴储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我这……这不是跟您商量呢吗……”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髓魂汤……活体抽髓,魂魄作引,再加入黄泉水熬制成汤,供人服下,可有记忆共享之效,弊端是具有成瘾性,且每隔一月需再次服用,若是逾越期限,轻则痴傻,重则癫狂,巴储,我说的可对?”
“对对对,完全正确。”
“对你个头啊!”李乘歌抄起抱枕砸向巴储,“你知道活体抽髓有多疼吗?就为了他?”
正说着,陈醋走了出来,局促地站在卫生间门口。
许是成长期营养跟不上,陈醋虽然身子壮实,但比李乘歌要矮一个半头,所以穿他的短袖有些长,足够挡住屁股。
“你没给他找裤子?”
面对李乘歌的灵魂质问,巴储缓缓从抱枕后露出脸,道:“祖宗,没您的吩咐,我……我也不敢动您的贴身衣物啊。”
李乘歌无语地闭上眼睛,催促道:“随便拿条新的就行了,不然要他这样遛鸟?”
“这就去这就去。”巴储边说边招呼着陈醋。
李乘歌思考片刻,打开手机,搜索起手语解读来。
换好衣服后,巴储直接带着陈醋去了饭厅。
来之前,他特意热了一下饭菜,现在摸上去还是温温的。
陈醋哪里见过这么华丽的菜?
这些菜真的是他这种牲畜可以吃的?
他迟迟不敢动筷。
“别客气了,吃完饭祖宗还要找你谈话呢,我可提醒你,咱家祖宗没什么耐心,以后他让你吃你就吃,给你东西你就要,别推辞。”
陈醋听后,笨拙地拿起筷子,他想夹年糕,可常年趴在地上与鸡鸭鹅猪同食,他早就忘了筷子该如何用,半天也夹不起,只能换了把勺子,盛了两大口汤喝。
“你啊,以后要学的可多着呢。”
巴储喟叹,不仅是为陈醋,更是为他的父母。
倘若他们知晓自己的孩子遭受如此苦难,还不知要心痛到何种肝肠寸断的程度。
巴储给陈醋拿了把叉子,坐在旁边,一直等到他吃完。
令他瞠目结舌的是,陈醋竟然全吃完了,连一滴汤都没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