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秦看着刁鸿的脸,感觉到刁鸿滚烫的唇贴在他嘴角。澎湃的呼吸打着他的鼻尖,阳秦闻见一阵淡淡的香气。
那种香气不同于香水,是天然的,具有热力与活力,是强劲的,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他又想起刚得病住院的时候,爸爸陪他一起画的儿童画。
画里到处都是碧绿的草,在风中波浪一样翻涌,他知道自己快要瞎了,所以极力地用鼻子去嗅,他想提前适应缺少一种感官的生活。于是,阳秦就真的闻到了,那是一种极轻极温柔的植物的芬芳,生命的芬芳,像现在这样,刁鸿身上的味道。
阳秦不知怎的,很留恋地用脸颊在刁鸿的鼻尖上蹭了一下。他想爬起来,但刁鸿环住了他的腰。
刁鸿是无意识的,他情不自禁就抱住了阳秦。等他反应过来,想撒开手,两只胳膊却僵住了,他放肆地想,要不就再抱一会儿?
这时,刁鸿感觉到了一阵异样的目光,他扭头,看见小蚱蜢乌黑明亮的双眼。他脸上淌着两条鼻涕,笑嘻嘻,惊讶而好奇地观察他跟阳秦:“飞鸿哥,你们干嘛呢,是不是亲亲?”
两人迅速起身,各自背过身去,谁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神。
刁鸿更是兜头彻脸地粉红,他想警告小蚱蜢,但小蚱蜢猛地扑上来,喊道:“我也要亲亲。”
两条鼻涕就此糊在了刁鸿脸上,刁鸿气得想给小蚱蜢一脚,小蚱蜢扭动屁股闪开了。他又躲到阳秦背后,拽着阳秦的胳膊讨饶:“飞鸿哥的老婆,你帮帮我,我不是故意要把鼻涕擦在飞鸿哥脸上的。”
阳秦一边笑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手帕。
已经洗得发浆,花色都褪了,是他爸爸留下来的东西。
小蚱蜢跟刁鸿玩闹了一阵便猛地跑开了,刁鸿叉着腰气哄哄,想追出去,却被阳秦抓住胳膊。
脸上一软,痒酥酥,是阳秦在帮他擦小蚱蜢的鼻涕。
擦完了,刁鸿接过手揣进自己兜里:“我我我洗洗洗完了还还你。”
阳秦还没说话,报时器响了,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
刁鸿一拍脑门,说了句不好,拉着阳秦就要往外走。阳秦问他怎么了,刁鸿想都没想就回道:“要要要去上盲盲文文课。”
“你为什么要上盲文课?”阳秦心知肚明,却还是故意要问。
刁鸿支支吾吾,编出一套奇怪的说辞来:“是是是蟹脚,他他要要写一个新新的剧本。”
“猩猩的剧本?”刁鸿越是紧张越是撒谎作借口,阳秦就越是想跟他玩闹。
“哎,不不不是。”刁鸿急得额头冒汗,愈发胡说起来,“写一个盲盲人作作家的故事,我我,那个,替他上几节体体体验课!”
“哦,体验课。”阳秦微微翘起嘴角,他想笑,但又怕被刁鸿看见,于是偏过脸,将笑意按捺下去,他又认真地说,“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省得你每天都要坐船去蛟江。”
“啊?”刁鸿想说不用了,他总不能向阳秦学盲文,问他我喜欢你怎么写,等下了课再把这几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可阳秦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说道:“从今晚开始吧,八点钟,我在房间里等你。”
刁鸿这回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他拉着阳秦的胳膊往外走,看见小蚱蜢站在他的摩托上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