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气转暖,知夏给季晓清添置了些薄一些的衣物,自己的大衣也收了起来,换成了薄款的外套。收拾衣服的时候她翻出了那件十多年前季晓清的外套。
“这衣服你还要吗?”知夏拿着那件外套在季晓清面前晃晃。
季晓清伸手拿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说道:“你要是不想要了就扔了吧。”
知夏撅着嘴说:“我没说不要啊。”随即把外套抢了回去,拿起来打量着。现在看着,那件衣服就是季晓清的风格,只是当年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到底是谁给她的。
季晓清明显是逗她,见人有些不高兴了,赶忙放下手上的事情,安抚道:“我逗你的,你想留着就留着,当个纪念也行。”
“哼,”知夏把衣服抱进怀里,撇过头真的有点生气了,说,“十年前的季晓清绝对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季晓清闻言有些慌了:“我刚刚语气不好吗?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知夏别着头不说话。
季晓清起身走到知夏背后,伸手环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我就在这呢,你还想着十几年前的季晓清,不怕我吃醋?”
“那你干嘛要我扔掉?”
季晓清把人掰过来正对着自己,说:“这衣服真的没用了嘛,而且我不想你总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对我有感激之情。”
知夏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抱了抱季晓清。她没法马上否认季晓清的说辞,因为她确实每每想到季晓清之前的付出,都会带有一丝感激之情。
最开始她也说服自己不要带着这样的感情去判断她对季晓清的感觉,但是事实上就是她根本抛不掉。就算是同居以来季晓清对她体贴入微、事无巨细,她也总是会萌生出感激的念头,大抵是出生以来还没有几个人对自己这样好过,她不知道该以怎样正确的心态去面对。
弟弟对自己好,是因为他们是命运相连的同胞,是荣辱与共的共同体,是世界上唯一能懂彼此的人。
彭珊对自己好,是因为她们在漫长的学生时代是对方为数不多有共同语言和相同频率的朋友。
韩末有时候对自己也好,是因为他们是同期的同事和能力对等的搭档,是在职场上所剩无几的可以信任的伙伴。
但季晓清呢,他对自己的好突如其来、来势汹汹,至今现在她都没有搞懂季晓清到底是图什么。她并不是那种会提供足够情绪价值的人,甚至有时候知夏自己都觉得,和自己接触是很耗心神和精力的事,她更没有什么资源可以反哺给季晓清,给不了他什么实质性的支持…和自己在一起很累吧,可即使这样,季晓清仍然体贴她、照顾她,在察觉到她可能生气时,季晓清还是会放下身段来哄她。
对这份感情,她很难没有感激之情。
这件事没有说开,就这样被两人抿过去了。
周五,蓝鼎的季度会和客户答谢宴一同召开。答谢宴邀请了许多合作公司的高层,知夏和韩末作为两个重要的项目负责人,自然少不了要喝酒。
答谢宴开始没一会,安知夜打电话来,知夏走到酒店的大厅接电话。
“姐…”
安知夜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不像是刚下手术的疲惫,更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之后的绝望。
“怎么了?”知夏不安地问。
“他又在外面赌了,欠了钱,要债的找到我了。”
电话两端都沉默了半响,谁也没说“他”是谁,但是两人都清楚他是谁。
“我知道了,不要给,一分钱都不要给。”知夏捂着听筒、压着嗓子说道。
安知夜回道:“我知道,你也是,这几天有任何陌生电话都不要接,上班回家都留意一下,有不对劲的就报警。”
知夏又回了个“嗯”便挂了电话。这些年姐弟俩在这种事上已经足够默契,不用多说就知道彼此的决定。只是从前知夏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她大可以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姿态,但现在她还要考虑季晓清。
握着手机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这事该要怎么跟季晓清说,心里烦躁得很,她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事,急需做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
等回到酒桌上,韩末看出了她的不悦:“没事吧?”
“没事,”知夏边说边抬头看向韩末,发现这人脸色也不好,便问,“还说我,你没事吧?”
韩末端起桌上的杯子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咬牙说了句:“我也没事。”
知夏打量他一眼,看出他应该是不舒服,也记得他有胃疼的毛病。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韩末的助理走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而后韩末用正常音量跟助理说:“帮我定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我亲自去一趟。”
助理走后,韩末没打算向知夏隐瞒:“广州那个客户出了点问题,有点难搞,手下的人搞不定。”
知夏“嗯”了一声点点头,没打算继续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