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向迩拖着行李箱离开,她坐在飞机上吃着舅妈做的“炸蔬菜”,这是名字里有蔬菜,其实只是肉和面粉而做成的炸物,但因外形像是蔬菜般,于是有些区域叫做“炸蔬菜”。
她小时候最馋这个,回到江禾之后,偶尔舅妈也会给她寄一些。
可她因为加班总是会忘记吃,想起来的时候,再拿出来一看都已经发霉发毛。
此时吃到新鲜的“炸蔬菜”,徐向迩得到了满足。
她没有先前往南城,而是在周围的景区转了几天,一直到十二号的早上,才坐着高铁进入南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汽车,来到了舟县。
她找了一家舒适的民宿,就直接躺了一天,或许是当社畜太久,徐向迩已经累了。
宽敞到没有边界的大自然,反而不适合她,她更喜欢窝在房间里。
如果不出门,她是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可是……徐向迩翻着笔记本,她见过大师之后,还安排了其他行程,原本打算十一月底再回江禾市的。
干脆放弃算了,早点回去上烘焙班。
也不知道那个大师搞什么鬼,她要在县城里做些什么,等待什么事件触发,才会遇到他呢。
晚上,徐向迩和蒋柔打过电话后,点了份外卖,吃完外卖,她洗了个澡,继续躺在床上翻看民宿的电视,找了一部长电影看。
在陌生的环境里入睡,对她来说有些困难,所以这几天都习惯开着电视机睡。
徐向迩听着演员说着冗长的英文台词,有些昏昏欲睡,不知在何时就睡了过去。
在陌生的床上,她处于浅睡状态,迷糊之时,她忽然听到手机嗡嗡作响,想翻身拿手机,却发觉手机在晃动,从床头柜直接掉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
她的视线开始摇晃。
剧烈的摇晃感让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徐向迩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抄起矿泉水和枕头就躲进洗手间的洗手台下面。
天崩地裂般的声响,扑簌簌的灰尘落下,落在她的眼睫上,她开始剧烈地咳嗽,有石块落在她的脚上,尖锐的疼痛让徐向迩瞬间落下眼泪。
在这个瞬间里,她突然想到陈弋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抛弃她。
徐向迩后悔了,她最应该做的不是温柔地让他冷静一段时间,而是应该直接给他一巴掌,然后绑在家里,这样多干脆。
在世界暗下来的那个瞬间,她所在的四楼,已经不复存在。
再度看到月光时,徐向迩是河狸的模样,躲在窄小的空隙里,软绵绵的抱枕护住了她。
她下意识动了动脚蹼,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变成河狸之后,那些疼痛都已经消失。她在此刻确信,这件事确实是一份礼物。
原本狭窄的空间,河狸通过却没有任何困难,她顺着缝隙爬了出去。
徐向迩听到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却不知该如何去做,现在这个时候,她需要尽快入睡,不然等到救援到来,她无法解释。
河狸站在最高处,月光扑洒在她的脸庞上。
她盯着这四处的场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楼房都夷为平地,月亮静悄悄地残忍地一语不发,透过罅隙,落在无法逃脱的人身上。
徐向迩迈着小碎步,朝着哭声最大的地方走去,她走到某处废墟下,可那哭声却渐渐微弱,随之而来的是婴儿的声音。
她往下一探,看到一个女人死死护着怀里的婴儿,那婴儿的哭声是从心口的位置传过来。
地面又隐隐晃动了一下。
徐向迩左右一看,看到旁边的毛毯,她拿起毛毯,从缝隙里钻了进去,她看到女人身上的血液时,小爪子都忍不住发抖,却还是怕余震来袭,将她怀里的婴儿推到毛毯里,系扣之后,顺着缝隙将婴儿拖了出去。
在经过最后的拐角时,她被什么绊了一下,河狸扑在婴儿的身上,等了一瞬,没有其他情况她才从废墟里出来。
幸好位置不远,不是太深的地方,否则她这只小小河狸也帮不了什么忙。
婴儿的手指发凉,紧紧攥着河狸的小爪,于是河狸紧紧靠在婴儿的身边,在月光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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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过来,徐向迩的眼睛率先看到大片绿色布料,定睛一看,原来是军用帐篷。
救援来了。
外面人声喧哗,帐篷里有隐隐的啜泣声。
徐向迩的身体滚烫,可右手隐隐发凉,她抬起手看了一眼,原来是在打吊瓶。
“你醒了。”
旁边来了一位医生,她摸了摸徐向迩的额头,又查看了一下她的腹部,“少活动,你昨天晚上救孩子的时候受伤了。”
有吗。
她怎么不记得了,可能是情势紧张,她忘记了吧。
“孩子还好吗?”
“还可以,我们发现的时候你抱着她不放,她倒是没事,你在外面冻了一夜,又受伤了,所以情况严重一些。”
医生将她的针拔下,“正好打完了,下午有车可以离开,你可以和朋友一起离开。”
徐向迩按着针,起身时扯到腹部的伤口,反应迟钝地问:“什么朋友?”
“就他啊,非得坐在旁边。”
她顺着医生的手指,看向对面的位置,塑料凳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依靠着木桌睡觉,他的面容清隽,头发长而卷,到肩头的位置,看起来是不知人间疾苦的艺术家形象,穿着的却是登山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复杂人。
徐向迩没看几秒,那人就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看了她一眼,“小河狸醒了?”
她微张着嘴,惊恐地看向其他躺在病床上的人,医生已经走到帐篷的最里面去查看其他伤者的身体状况。
她脑袋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小声询问,“你是那个大师?”
“怎么都叫我大师,好土,我叫路知声,你喊我声哥就行。”他起身后,把拉链拉下来,走到她的身边,“走,去晒晒太阳。”
“哦。”
她怎么感觉这大师虽然说话不着调,但还挺靠谱的呢,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掀开帘子时,她还艰难地避开腹部的伤口,弯腰穿鞋,“不是,大师……不,声哥你等等我,我受伤了啊。”
“没事,下次变成河狸,伤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