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仿佛能穿透骨髓,带来刺骨的寒意。
时雨漫无目的地跑着,直到身体彻底僵硬,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在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刚才,不会有人偷偷录像吧。
她哭得泪流满面,毫无形象可言,将来等她红了,一定会成为一生的黑历史。
时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似乎开始适应这股寒冷,变得异常沉重。似乎有那么十几秒,不由自主地坠入到一个黑甜的梦境中。
但很快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粗暴地摇醒。
“醒醒!”
“时雨?商时雨!”
朦胧中,似乎有人急促地推着她的肩膀,随后腰肢一紧,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凌空抱起。
那人仿佛从不远万里跋涉而来,身上冷得像冰一样,她却贪恋无比地依靠在他的怀抱里,将脸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如同疲惫的归鸟返回到温暖的巢穴中。
她是在做梦吗?
如果不是做梦,那个人怎么会来到她的身边,找到她,抱着她,如同对待最珍视的恋人一样。
时雨遽然睁开双眼,那一刹那,头顶上空万千烟花骤然绽放,将夜空染得明亮如同白昼一般。
她在绚烂盛大的轰鸣声中,看到了一双熠熠发光的眸子,如同映照着万千星光。
“你醒了......”
那人急促地喘着气,似是虚惊一场,旋即,他的声音蓦然变得无比严厉:“你在干什么!”
他神色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冷峻:“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什么?不是说过让你乖乖听话吗?”
时雨眼眶一红,蓦地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涩,尚未干涸的泪痕再次被新的泪水所湿润,沿着白皙柔软的脸颊滑落。
原以为借着夜色的掩护,对方不会留意,然而片刻,一双泛着冰冷的手掌无声地捧住了她的脸庞,微微粗糙的指腹轻柔、缓慢地将那滴泪珠擦拭掉。
“你实在太不乖了.......”
他俯下身,大手轻拍着她的脸颊:“怎么每次看到你,不是在哭,就是喝得烂醉。这么不懂事,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时雨屏住了呼吸,仿佛感受到某种呼之欲出,蠢蠢欲动的悸动,即将冲破暧昧的边缘,倾泻而出——
但随之而来的,是鼻腔巨大的酸胀——她按捺不住,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呜呜.......”
时雨再度羞愧难当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实在太丢人了,她索性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拥住了他:“哥!我好想你啊!”
她仰起头,黑眸里闪烁着一簇跃动的火光:“你怎么来了!不是在N市吗?现在还能抢到机票?”
靳辰星随手脱下羽绒服外套,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当然抢不到,我开车来的——开了三个多小时,总算赶在凌晨之前......”
时雨呼吸一窒,隐隐浮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强行压下心中的骚动:“为什么非要在凌晨之前.......”
靳辰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头顶的烟花不断变化着色泽,映照在他白皙的脸庞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斑斓的光晕:“还不是因为某个不听话的小朋友,哭着喊着,非要今晚见到我——”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沉甸甸地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看,刚过十二点,就在刚才放烟花的时候。”
“难得有空跟你一起过年,不许再一个人偷偷哭了,听到没?”
靳辰星说着便拽过她的手,正想送她去休息,却见她仍站在原地,双腿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我,走不动了........”
她蓦然蹲下身,故作柔弱地吸了吸鼻子:“腿麻,站不起来。”
靳辰星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表演:“那你想怎么办?”
“我要你背我!”
时雨抬起头,矜娇地央求他:“哥,我真的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话一出口她便自觉理亏。靳辰星先是被抓去干了半天的苦力,又千里迢迢开了三百公里来见她。结果自己一句感谢都没有,又是哭又是要背,简直太不像话......
时雨脸颊微微一烫,正要说自己开玩笑的,却见他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催促道:“快点,我数到三、二.......”
背上一沉,时雨迫不及待地跃了上前,姿态灵活,半点不像是“走不动”。靳辰星也懒得戳穿她,徐徐站起身:“你住哪里?最多背你到楼下,你自己上楼。”
“被你那么多亲戚看着,哥还要不要面子?”
“那就别回去了.......”
耳畔一热,是她花瓣般柔软鲜艳的嘴唇,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其实,你也可以直接把我带回去......”
话音刚落,靳辰星抬起手掌,毫不留情地朝她臀部的位置重重打了下去:“商时雨——”
“再胡说八道,就把你扔下去。”
“靳辰星!你居然打我!时雨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我爸都没打过我!”
“我看是你爸妈打得太少,才把你惯成这样.......”靳辰星偏了偏头,低声笑骂了一句,“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时雨许久没有说话,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如同抱着苍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沉沉浮浮,摇摇晃晃,却又无比安心。
走过前面的拐角,依稀就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商家宅院。
“我想唱歌.......”
她喃喃自语,等不及靳辰星回答,便自顾自地哼唱起来:
[渡日月穿山水]
[尚在恨 那谁]
[谁曾无坚不摧]
[摧毁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