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川的声音就贴在他耳旁,他盯着药瓶上年满18周岁者建议一次两粒的使用说明皱起眉,低声问:“四颗够吗?”
木生讲不出话,他一身汗,脊背细腻肌肤上渡层晶莹,攥着胸口已经捏皱了的布料轻轻摇头。
谢林川叹口气,捏着他的手腕过来,往他手心倒了一把。
木生似乎在那声叹息里听出了不赞成,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反正抗药性已经有了。他此时想:吃了也未必管用。
然后想:我在做梦吗?
“……”
谢林川以为他是嫌药量不够,他盯着那一把快有十几粒的药片沉默一秒,亲他的眼角,劝解道:“……宝贝儿,吃太多你会胃疼。”
却看到木生再次摇了摇头。
他声音很小,嗓音涩得要命,十分困难地说:“……不、不吃了……”
“……没用,”他睁眼望着虚无,很有经验道:“晕过去就好了。”
谢林川心都碎了。
“不是疼吗?”他哄着他。
木生再也说不出话。他很急地喘了口气,还是摇头。
是有点疼。
木生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但谢林川不喜欢,就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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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终于没再晕,心脏的疼痛像是因为谢林川的到来扫兴而去。木生缓了口气,像是得到赦免,浑身大汗淋漓。
谢林川一直搂着他,刚刚平躺会让他更疼,谢林川就把他整个抱起来,抱小孩儿一样搂在怀里晃。
木生垂着眼,靠在谢林川胸口,耳旁男人心跳声清晰可闻。
他终于肯闭上眼睛。
还以为发现过自己清除记忆,谢林川再也不肯抱他了。
或者本来真的不会再抱,这只是病人的特权。
可木生最不缺的就是伤病。
谢林川依然搂着他轻晃,见人状态好像好一些了,便把水杯递到他嘴边。
木生渴得要命,就着谢林川的手一口气喝到底,谢林川又倒了一杯,他又全喝了。
第三杯只喝了一半,木生摆手示意自己喝够了。
谢林川垂眼看着他,他注意到,木生胸口的衣服几乎被攥出了一个汗印儿。
他想不出木生经历了什么。
郑平说,好好养,木生可以长命百岁。
……他真的能把他养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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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的呼吸声平复下来,人也不再发抖,谢林川才问他:“这样多久了?”
木生想了想,看着他声音来处答道:“我不疼。”
谢林川笑了一声。
刚刚把他锁墙里的时候,谢林川也是这么笑的。
木生以为他生气了,沉默会儿又改口:“……有点。”
谢林川还是没说话。
木生感觉到环绕着自己的怀抱松了些。
要是一开始就让他自己熬,木生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总没法先给甜枣,再逼他把甜枣吐出来。
他慌了两秒,手指没力气地捏住谢林川的手腕儿,手心汗涔涔的,他怕谢林川觉得脏,很快就收回来握拳放到肚子上,这才说了实话:“……特别疼。”
“不过熬过去就好了,也不会天天有,偶尔来,吃点药就能撑过去。”
谢林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学木生刚刚的话:“晕过去就好了?”
木生的脑子还是浆糊,没懂他话里含义,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地“嗯”一声。
但他很快又补一句:“我还能用……你别生气。”
这是他第二次谢林川面前推销自己。
他意识没完全回笼,刚疼过来,只想着谢林川别在这个时候不要他。
诚然谢林川有一万个理由把他丢出这栋楼,这是谢林川的房子,这些天他吃穿用度、包括医院里的检查治疗全靠谢林川,而自己非但没有知恩图报,反而对他说了两次分手,又试图将他的记忆清除,可谓罪大恶极。
就算谢林川把他扒光了丢到大街上,自己都没法儿对他说半个不字。
可此时人抱着他。木生看不见谢林川,却能感受到他的吻。
谢林川不知道怎么回。怀里人小兽一样安分地靠着自己,看起来很怕被抛弃。
谢林川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会抛弃他,木生那么好。
更让他心疼的是他的眼睛——木生的眼睛睁的很大,他看不见了。
谢林川不知道木生知不知道自己看不见,但他很快就得到答案,因为木生问他:“天没亮吗?你怎么不开灯。”
谢林川望着满屋柔和的台灯光沉默半晌,“嗯”了一声。
“你让我关的。”
谢林川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
好像的确是自己说过的话,木生“哦”了一声。
谢林川听起来好像不生气了,虽然他还是话很少,但他愿意抱着他。疼痛消退后木生又在琢磨清除他记忆的事儿,他不知道自己再不做会不会来不及,他没有时间了。
“如果再被我发现你清除我记忆,”
谢林川却像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他亲昵地凑在怀里人柔嫩的耳垂旁边,用鼻尖轻轻蹭他,大手往他下腹划过去捏了捏,嗓音低沉:“我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木生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眼下的痣褪了红,平时的木生因冷淡疏离而给他的脸增了层只可远观的薄纱,可此时他毫无防备的依赖与脆弱却会让人一种将他毁掉的欲望。
让人想给他锁骨上打个环儿,就这么锁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