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来将这些都收拾了,就这么放着可不成。”狄兰笑道。
狄叶便寻了个小盘将点心取出来装好了放在桌上,剩下的则包了起来放好,待到东西都收好了,他悄悄钻进了屋里,取出在怀里揣了许久的那一封信。
自外头摸着很厚,信纸却只三页,素色的信笺取出来后才发觉,里头不止是信,还有一枝梅花,枝上绽着的艳梅两三朵,将一屋子都给点亮了。
狄叶小心将梅花拈在手里,在屋里翻来翻去寻了一个小瓶插进去,放在眼前,接着才仔细去读这信。
折了枝的梅散发丝丝缕缕的香,他一字一字地读,生怕有哪些漏了。
“锦州的梅花生的好,恰巧我现下住的院中也有,想叫你也看看,便折了一枝过来。”
狄叶看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又去看那梅花,看着看着,便仿佛真透过这点点的几多看到一树的梅,层层叠叠,当是极好看的。
相府也有梅花,现在约莫也是开了。他怔怔望着梅花,不觉想大人站在梅花树下会是什么样子呢?
肯定是和梅花一样好看。
一封信看的慢慢,狄叶恨不得把每个字儿都嚼碎了塞进去,生怕错过一句两句的,越看越觉得心里头又软乎又隐隐的发酸。他吸了吸鼻子,再怎么傻也明白了,自己这是想大人了。
这点想念火苗一样,燃起来时不过一星半点儿,一旦有了风,却能燎原。
他怔怔盯着信看了一会儿,慢慢在桌上趴下来。
也不知道大人在那边过得如何,信中只问他好不好,可自己的却是没怎么提及……听说锦州要比江州更冷些,大人平日里手都那样冰,这些日子在锦州不知道有没有好好抱着手炉。
他一连串想了许多,这一想,思绪又回到了相府里那段日子。
如果不再去长安,那就得像现在这样,过好些时候才能来上一封信,况且见到了信见不到人,当真是很煎熬。
这边他左向右想地正出神,忽觉耳朵被人捏了一下,随后靠近的是一点清雅的香,沾着一点冬日的冷,幽幽地缠绕上来。
狄叶愣了一下,一抬头,看见谢椋玉长身玉立的站在自己身前,眼里含着笑地望着他。
他张了张唇,“…大人?”
谢椋玉收回手,在宽袖中磨了磨指尖,不紧不慢敛了敛衣袖,在他面面坐下来,“怎么是这副神情?”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况且他是何时进屋的屋子,怎么自己半点儿响动也没听到?
狄叶猛然坐直了身体,“大人,你不是在锦州吗?怎么、怎么忽然又出现在这里了?”
谢椋玉按了按他的肩膀,笑道:“你莫要着急,坐着。”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我再待在锦州也是无事,又…”他望着狄叶,眼睫因着笑意随着弯下的眼压下来,浓密的一片,“很想见你,所以便赶了回来。”
狄叶被这句‘想见你’打的措手不及,脸红的迅速,热意上涌的瞬间又觉得心里头软乎乎的,他抿抿唇,眼睛看看谢椋玉,又移开了。
谢椋玉将他的动作看的分明,只继续道:“方才进来时我看你想的认真,便没有出声打扰。”
原来刚才自己有这么沉浸,竟是一点儿声响都没听到。
谢椋玉接着道:“我实在好奇你在想些什么,连推门的声音都没能入耳。”
狄叶轻咳两声,眼神飘忽,“也没有想什么……”
他总不能说刚才自己就在想大人吧?这不行,当着人的面,他不能说这话!
谢椋玉没追问,视线却落在瓶中的梅花上,稍移,便是平铺在桌上的几页信,正是他的字迹。
他轻声笑了,看着那梅花若有所思:“倒是还开着…”他转了头,望着狄叶,含着笑意的眼有钩子似的:“你觉得这花如何?”
狄叶怔了一怔,眼睛移向那花,下意识便道:“这花很好看啊!”
谢椋玉点了头,“我同你想的一样,不过…”他一顿,才接着道:“我在锦州见的那一株却似乎没有今日这一枝美。”
狄叶一愣,“为何?”
谢椋玉笑:“大约是那株梅花是我一人看的,今日这一枝却是同你一起看的。”
一句话轻描淡写的从他口中吐出,却听得狄叶快要烧着了,桌下放着的手缠在一起,捏完了这根手指便挪到下一根,如此往复,该羞还是羞,解不了半分。
皮肤上的红蔓延到了耳后、脖颈上,谢椋玉却还是在说,他换了更认真的语气,一双眼静而深地望着狄叶,“意思是,不过是离开数日,我却已经很想你了。”
墨一般的眼瞳因着此时的专注显得更深更浓,望过来时,好像一整片的山水都要倾倒。
狄叶不自觉地同他对上,在一片的寂静里,听见自己一下一下缓缓跳动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