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长久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狄叶手下便是那几页信纸,指尖还能摩挲触碰到略有些粗粝的纸面,他动了动手指,觉着手下的几页这一刻不像是脆脆薄薄的纸,反而像火,烫他的皮肤。
这火不只烧他,而且鼓动着,而谢椋玉自始至终都望着他的那双眼睛,是一条引线。
“大人,”狄叶轻轻叫了他一声,神色很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也很想你。”
谢椋玉愣了一下,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是恍惚地听岔了,他看着狄叶一会儿,轻声:“什么?”
狄叶开口时鼓足了勇气,此时说完了人也成红红一个,低下头只顾着揪弄自己的手,虽是不好意思,却还是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也很想大人。”
细若蚊蝇的一声,落在耳朵里却似惊雷。
谢椋玉按住想要伸手去碰碰狄叶的手,在静了片刻后,语气温柔地问他:“我可以问你一些话吗?”
狄叶一愣,点点头,“当然可以啊。”
谢椋玉轻轻勾唇,一双眼睛仍是静静地望着他,“你说的想,是也想和我同看一朵梅花的想?”
这话乍一听文绉绉,狄叶这会儿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明明白白的,他瞥了那梅花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谢椋玉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谢椋玉面上笑意更深,又道:“那…我向你说过的喜欢、心悦,现在可以得到答案了吗?”
狄叶耳根子烧的厉害,但却觉得大脑异常清醒,他只静了片刻,便道:“可以。”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嘴唇有些轻微的抖动,但出乎自己意料的,没有一点的犹豫。
他声音也跟着有些抖,语气却很坚定,“大人,你不在的时候我才想明白…”狄叶低下头,调整了下呼吸,再抬头时一双眼睛异常明亮,“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在锦州做什么,每日里会不会也想起我…反正!”
他忽然的提高了声音,“反正大人不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心里难受,哪里都不舒服。”说着说着,却又低下来,好似底气用完了,轻轻喃喃着:“这肯定是喜欢啊。”
“我明白了。”
谢椋玉听出他声音里的抖,也听得见他话里塞满了的情,墨黑的眼半点儿不移地望着狄叶,像是化开了的一团春雪。
他没再耐着自己的手,探下桌子,抓住狄叶那只蜷在一起的手。那只手的皮肤滚烫,握在手里像是抓着一团火。
火的主人怔着看他,谢椋玉却没再说什么了,只将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唇边,凉却软的一双唇极柔地吻了狄叶的指尖。
“大人!”
狄叶平日里总是贴着谢椋玉,肩膀擦着肩膀,手挨着手……那时不觉有什么,此时却觉得被碰到的地方简直要着了火。
点火的这一位却只是缓缓移开了唇,不紧不慢将他的手又送了开来,就好像这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谢椋玉弯着一双眼,“怎么?”
狄叶缩回自己那只手,藏在衣裳下面摸来摸去,就是不敢去摸刚才被吻过的那点儿地方。他深深吸了口气,对谢椋玉道:“你怎么、怎么突然这样?”
谢椋玉似是不解,眉微微蹙起来些,眼里半是困惑半是无辜:“我方才有什么做的不对吗?”
狄叶倒是说不出话来了——这哪能有对错之分!
谢椋玉却是笑了,接着道:“我不过是做一直想做的事,以前不能做,现下却终于可以了。”
一两句话说的极温柔,明明是一把带点疏冷的声音,这会儿却像水一样温和。
狄叶哪里还能说得出什么,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退而求其次:“以后要先同我打个招呼才能这样。”
谢椋玉笑眯眯瞧着他,故意道:“怎样?”
狄叶脸又涨红了,“就,刚才那样啊。”
谢椋玉叹口气,苦恼道:“我愚笨了些,不妨你再说得明白些?”
“……”
狄叶隐隐约约地觉着大人是在逗自己,但他耿直,此时就像是遇上了狐狸精的小书生,哪里找的出什么应对之法,不得已,嘟哝着将含糊其辞的话给说明白了,“…亲我,以后不能突然就亲我。”
谢椋玉眼尾扬起来些,很是认真的应了,“原来是说这个,我定然是听你的。”
这副听话的样子,仿佛刚才几次三番装作听不懂来逗弄狄叶的人不是他。
他这副笑盈盈的模样落在狄叶眼里,十足像个狐狸,他移开眼睛,低头将那几页信收好了,一边折进信封里,一边小声道:“大人真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嘀咕似的一句话,谢椋玉听得却清楚,他笑着道:“哪里不同了?”
狄叶收好了信,拿信封一角在桌上敲了敲,钝钝的一声轻响,他想了又想,终于找出一个自己觉得满意的词来,对着谢椋玉认真道:“狡猾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