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卓智轩举着手机在私宅的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屏幕,烦躁得想抽上几根。但十几分钟前他还在温暖的室内跟女伴亲密,接到消息时出来得匆匆忙忙,打火机落屋里了。
通话响了十几声,依旧还是无法接通的忙音,卓智轩“啧”了一声,刚准备挂断再拨一个,谭又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什么情况,人联系上没有?”
对方语气一改往日的闲散,显得异常沉冷严肃,开口就是直切主题。
“联系不上,打了三四个都没人接。”卓智轩咬了咬牙,“韩进和科想那边已经问过了,人不在公司,大概率也不在家里。”
卓智轩说完后,明显还想再问些什么,有点欲言又止。
谭又明在那头没有察觉。
他一言不发,提取到关键信息后就开始打字,似乎正在给谁发信息,片刻才回应一句,“知道了。”
说完就要挂电话。
“又明——”
卓智轩赶紧阻止,还是把心底的话说出了口:“赵声阁那边问了吗?”
这句话卓智轩从一开始就想问,他担心陈挽,但要联系赵声阁又实在犯怵,只好先寄希望于谭又明和沈宗年,实在不行再自己硬着头皮上。
“年仔之前打过,没打通。”
谭又明感觉卓智轩有点慌,安抚到:“别急,刊物已经被撤了,现在情况不会再继续恶化,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盘。”
他想了想:“阿挽大概率和声阁在一起。之前我们不是还打赌他俩的关系……本来我不太信,今天看这情况,好像是有点苗头。”
卓智轩听着,觉得有点道理。
谭又明又说:“听说今晚跨海大桥那边封了,有人还笑是用来把妹的,你猜一猜,有没有可能是声阁的干的?”
“可……”卓智轩回忆起陈挽一天前,在电话打到一半语气突然冷下去的样子,有点迟疑,又不好说那么细,只能旁敲侧击地问,“这件事如果声阁也有授意,该怎么办?”
这是他最担心的情况。
科考船上发生的事,赵声阁的冷漠,陈挽的脆弱破碎,几个月昼夜颠倒的忙碌,都给他带来极其深刻的印象。
谭又明说得是没错,但卓智轩总忍不住去想另一种可能:如果赵声阁跟陈挽彻底掰了,会不会做出比上一次更过分的事?
谭又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在电话那头缓缓眯起眼,视线忘屏幕上扫了一圈——上面是娱乐新报今夜的刊文留底。
报面最显眼的地方,黑色粗体的标题十分吸人眼球。
【惊!新贵才俊醉缠神秘金主,暗角包养秘情遭人撞破。】
底下附着几张拍摄角度不同的照片,陈挽的面容清晰可见,另一人则大半隐在黑暗里,只露了衣着和一点模糊的侧脸。
照片里的光线很暗,却还是能看出陈挽脚步发飘,举止带了醉态,其中几张以被搂抱的姿势同对方缠在一起。另几张则换了角度:陈挽头垂着,被对方的身体遮了大半,两个人挨得极近,从照片的角度看过去,像极了正低头接吻。
身后依稀有灯火通明的长廊和宴会厅一角,熟悉的人一眼便知——这是白马庄园。
而照片的另一方主角,从身形和定制的西装款式也不难查出。
赫然是秦家公子秦兆霆。
有标题的误导在,就算照片里并没有真切出现什么劲爆的亲密姿势,也足以让人脑补出一场大戏。
这款娱乐报每晚七点出刊,只以电子刊物的形式发行,主打茶余饭后的轻娱乐模式,体量不算大,但登刊的都是些绯闻八卦,大众喜闻乐见,海市大部分人晚饭后都会点开看一眼。
因此就算是发出半小时内便被某一方势力撤下,依旧有无数人看过、截屏、甚至传播。
一看便知,有人想让陈挽名声扫地,更或者想借这组照片,膈应某个人。
卓智轩本来在跟女伴调着情,接到朋友的电话瞬间出了状态,看到娱乐报后更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告知谭又明和沈宗年。
他们还没未得及操作,这期报刊便如一现的昙花被不知哪方势力撤下,他还来不及松口气,陈挽作为当事人却联系不上了。
反倒是秦兆霆主动联系,沉声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发誓此事非他所为,表示未及时察觉偷拍有他的责任,他愿意为事后的影响负责。
秦兆霆的嫌疑确实不大。
他同样作为桃色绯闻的一方,以这样的身份和形式在娱乐报纸上抛头露面,对形象和声誉影响都不是太好。
但无论刊报的标题还是照片,从“醉缠金主“到“遭人包养”,矛头指向的都是陈挽,秦兆霆则被放在了一个游刃有余的微妙位置,此刻的处境要好上太多,也不排除他是自导自演,故意制造绯闻,想把陈挽拉下水,将对方在大众视野里与自己捆绑。
毕竟他对陈挽的意思,明眼人多多少少也有察觉。
商圈和生意场的水很深,各种狗血恩仇和爱恨纠缠数不胜数,卓智轩谭又明几个从小就在圈子里混大,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不会急着下结论。
但对方亲口澄清当天的情况,也让二人都松一口气,他们都相信陈挽的人品,但毕竟事无绝对,若是他真跟秦兆霆有染,等于坐实了娱乐报的言论,后续的影响会很不好。
至于赵声阁……
“概率太小了。“谭又明言简意赅。
“声阁是很骄傲的人,他要对付谁犯不着使这种手段,而且对陈挽……”谭又明顿了顿,“无论从人品还是情谊来看,他都绝对不会这样做。”
“你还记得有人赶在我们前面把报道撤了吗?除了明隆,谁有这样的速度和效率?”
“声阁估计也是被矛头对准的那方。”
卓智轩眨眨眼,瞬间想到另一种可能:“这件事其实是冲声阁去的,意在挑拨他和陈挽之间的关系?”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卓智轩不解:“那对方就不怕赵声阁下死手?这样一来不是把人得罪狠了?”
谭又明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之前就没下死手?对方估计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呗。”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话,想到了一块儿——杨家。
要说谁最恨明隆,恨赵声阁,非连贸集团的杨家不可。
前段时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连贸此刻正处于资产清查的阶段,董事杨恩逢和涉事高层被拘,公司的运营受了影响,公众信誉度也大大降低,但确确实实还是在运作的,想动点手段并不是不可能。
一般人只知道连贸被清查,并不清楚其中涉及的巨大权利更替,也不知道是明隆动的手,谭又明他们却是知道到,在聚会上还曾经笑谈过一番。
杨家此次家族基业动摇,连同早年盘根错节的行贿涉黑行为都一并被挖出。只怕变卖股份后,从此在公司内连话语权都不再拥有,更不要说够上董事位。
它此番元气大伤,再无回天之力,恨透赵声阁也是理所当然。
但赵声阁和明隆如同铁板一块,他们无处下手,于是转而将陈挽作为突破口……
卓智轩和谭又明都沉默了,越想越觉得这一种可能的概率最高。
可对方是怎么知道要从陈挽入手的?又是谁给的启发?
谭又明突然皱起眉头,“白马庄园那个宴阿挽也在,是不是跟杨家有过接触?”
“应该有!”卓智轩细细回想,陈挽曾询问过他连贸得罪明隆的往事,听上去很在乎这系列恩怨的前因后果。
再加上对方在电话里亲口承认参与了项目,杨恩逢作为甲方和股方,他一定有过接触,指不定照片中的醉态还跟对方脱不了干系。
“我怀疑阿挽和杨家不止打过一次照面,甚至还可能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卓智轩记得陈挽提起杨恩逢时,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冰冷。
“那就说得通了。”谭又明冷哼一声。
“真是下作,派人跟踪、偷拍……进了警署还不老实,敢把照片发出来,回头我让人敲打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