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有百丈之深,深不见底,桃宝的尸骨是找不回来了。叶音征得住持许可,在桃花林里,立了个衣冠冢。
住持念过往生经后,和灵时站在一起,看叶音纤弱的身影跪在那儿祭拜,身上穿的是惠安新做的僧衣,人若泡影,一戳就没影儿了。
住持看了下盯着叶姑娘的师弟,踌躇地开口问:“师弟,签上所示的桃花劫,那女子莫非就是此人吗?”
灵时点头。
住持叹气,半晌才道:“你身份殊异,师父圆寂时就要我不曾过多约束于你,既然如此,我也要不好多说。只是师弟,你有宿慧、有佛性,可时运不济,可千万不要因此而荒废了修行。”
灵时不语,住持只得摇头叹气地走了。
叶音坚持着拜完那衣冠冢,走到灵时面前,哀道:“师父,我想在这寺中转一转,你可否陪我?”
灵时应允,带她转起了这寺里,去她平时不允许被去的地方,又说这无相寺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
从中轴线转过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藏经阁、华严殿,略看了两边附以五百罗汉堂、济公殿、华严阁,而大悲楼、方丈楼,只是看了个远远的影子。
两人绕过二座石幢,走在曲折萦回的廊庑上。叶音纵然心里不耐,可为了秉持新丧弟的阿姐人设,只得安静地聆听。
叶音见往来的善男信女,不由道:“这些女香客来此,无非是少女求如意郎君,妇人求子、求平安街,求儿孙如意,求家族昌盛。”
“我却,没什么可求的了。”
灵时长身玉立,玉面上浮现一丝温情,劝慰道:“叶姑娘,不如为自己求一求。”
叶音露出个笑,想也不想就道:“我不用。”转头看向灵时:“师父求什么?你正当盛年,不该出家为僧,不求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吗?”
灵时清净的眸子如天下最干净的水,念了句佛号,微微抿唇一笑:“贫僧对佛祖无欲无求,富贵于我无为,名利于我无用,只愿持一钵盂,作一游方和尚而已。”
“哈?”叶音懵逼,“不就是行脚僧吗?”
半晌点评道:“嗯,很伟大的理想。”
没曾想得到这样的评价,灵时愉悦地笑出了声音:“叶姑娘真是有趣,能与贫僧开玩笑,可见精神也好些了。”
有趣个屁!
叶音无声地冷哼了下,转身就离开。
灵时抬脚,从后跟上。
自这之后,两人就常常散散步,谈谈心。
直到这日晚,传来沉着又古老的晨钟暮鼓声,叶音去寻灵时时,却被拦着了。
事先,惠安小声跟她道:“叶施主,宫里来了位贵人,师叔这几日忙,你不便去打扰他。”
叶音耸耸肩,无所谓道:“知道了,你哪里那么多的话,烦都烦死了。”
惠安哼了声,道句“好心当成驴肝肺”,就气冲冲走了。叶音嘴上敷衍了惠安,可心里门清,这晚上没往灵时那院子里走,谁知桃宝忽然跳出来道:“阿音,灵时他妈来了,还是敬王的小妈。”
“真的?”叶音将信将疑,桃宝却急了,“真的,你再不去,人就要走了。”
确定真伪后,叶音却不急了,先回去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戴好脸皮,画了个清透的妆,显得人楚楚又无辜,又换上一袭浅碧色襦裙,才往见心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