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被血迹模糊的最后,经受悠久岁月腐蚀的黑色字迹写道:
“我们将其命名为——银色的子弹。”
波本也将这句话用手机拍下,他看不懂这些术语,但总有人能看懂。
明明是拯救生命的研究,为何要用这种强势而暴力的词汇命名。
这篇文章的发表时间在宫野艾莲娜和他相遇前,那时,意气风发且志同道合的夫妻究竟是以何种心情和目的,在论文中敲下这个命名。
还有——
“真实的组织……”他细细琢磨着这个词语的含义。
地上散落的论文还有很多,如果波本有充足的时间,他应该会把这些全都拍下,让公安的情报部门整理分析,可这艘船的寿命不允许他这样做。
金属断裂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告诉尚在船上的每一个人,无论他们抱着怎样的目的,黎明号怕是见不到黎明的太阳了。
特曼·伍德靠在甲板边缘的围栏,海风将他撕成无数碎片,又再度拼合,风从构成他的缝隙中呼啸而过,深夜的狂风包裹着他,他与这片夜色相拥。
他静静地等着,时间就像过去64年那样漫长,他的一生在海天间变换,交织,直到那迷离的雾中,有一位年轻人朝他走来。
“晚上好,朗姆。”
“晚上好,伍德先生。”
同样黑漆的枪口互相指着对面。
“就算你杀死我,也阻止不了我们。”伍德还是这句话。
朗姆耸了耸肩:“那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的任务的确保您一定同这艘船葬身在这片海域,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我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想知道你的任何事。”
“听起来,我像是约翰·道格拉斯(注:福尔摩斯探案集恐怖谷的主角)。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命定的结局。”
“那我就是莫里亚蒂,呵,我也确实是这种身份。”他扯了下嘴角,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是福尔摩斯,毕竟,福尔摩斯最后赢得了胜利。”
特曼·伍德从不会是自比福尔摩斯的人,他没有这等自信,也没有这等魄力。
他自比于道格拉斯,是因为他相信,在那遥远的大洋彼岸,那个女人出神地望着前面,似乎看向了遥远的未来,她会说:“并不是没法对付他。我只是需要时间,我们只是需要时间!”(注:改自恐怖谷第二部尾声)
所以,他在最后一刻明白了那位女人真正想做的事,可惜吗?他明白的似乎太晚了,那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女人,他见证了她的出生,见证了她被改姓为阿曼达·休斯的那位认可,见证她如何走到了如今的地位,成为boss的代理人。
她的发色比宫野志保更浅,比贝尔摩德与阿曼达更深,这似乎也预示着她的命运——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身为过渡角色的她,似乎注定无法见证刺破黑暗的黎明。
那只是他缔造的悲剧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他带着崇高的理想和救世的理念一头栽入这片禁忌之海,却无法控制那之后由研究成果引发的一切。
他无法守护如同亲生子嗣般的毕生心血。
他只是一直那样沉默地看下去。
复制人在他们一生中绝大部分时候拥有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和自愈能力,宛若传说中的狼人一般,可他们同样寿命短暂,他们的后代——如果有,有极大的几率拥有致命的遗传病。
他只是一直那样沉默地看下去,他也只能那样看下去。
“我……”至少在最后,他应该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全盘托出,不被任何扭曲地被他人知晓,哪怕是和他会一同死在这艘船上的人。
“我从不是为了金钱和名望而创造你们,孩子,超越当代伦理的研究产物只会毁掉这个世界,你们本不应该存在于如今,你们应该存在于未来……”
“您的遗言和赤井务武的异曲同工,啊,抱歉,您应该不认识他,当初对他的回答也同样对你适用——”
“世界从不会以你们的意志而变,你们只是变革的载体,却误以为自己能左右一切。”
(注:赤井务武会有致敬吉翁·戴肯的部分,戴肯是赤井秀一的原型夏亚·阿兹那布尔之父)
“组织一直向您隐瞒了我等的规模,你是I型永生的缔造者,虽然这项技术没能达到预想的结果,但,它是组织有史以来,运用地最广泛的技术,您理应知晓,这份超越死亡之奇迹的重量。”
在老者愕然的目光中,朗姆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