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寻常的使女,应当不会对主人烧掉的东西如此好奇,尤其是玉酒长了一副老实憨厚的面孔,更不像是那种窥主人私隐的下人。
浮生不动声色地取了银票,走出内间递给玉酒,交代她一定要去东市,那边商铺的东西物美价廉。
玉酒前脚离开,她立刻去找周时雍。
周时雍见到她,不由自主想到方才那本册子,表情依旧有些不自在,但一看浮生面色严肃,进屋便关上房门,心头那份窘然瞬即消散无踪。
“出了什么事?”
“玉酒有些不对劲。”浮生把方才亲眼所见的试探结果告知了周时雍。
周时雍和浮生的看法相同,寻常使女不会有此行经,牙粉应当是被她动了手脚。
浮生道:“我一直以为,昨夜在房门外窃听的人是青雀,如今看来,倒更有可能是她。”
周时雍立刻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如果偷听的人是她,那她必定要找机会把昨夜见闻报给主子知晓。你打发她出去买贵妃榻,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去跟着她。”
浮生忙道:“我和你一起。”
玉酒已经出门,时间紧迫,两人来不及易容改装。周时雍思量着,只要不被玉酒发现即可。即便路上碰见熟人,也无大碍,新婚夫妇去逛一逛集市,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两人急匆匆出了门,好在玉酒遵从了浮生的指令,并未急着去见主子,而是先去了东市,周时雍和浮生很快便追上了她。
玉酒显然并没有料到会有人跟踪,一路阔步前行,既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左右窥探。
浮生和周时雍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直到她走进一间铺子。
过了半晌,一位掌柜模样的男人和她一起出来,看样子玉酒已经买了这家店里的贵妃榻。
男人站在门口对玉酒道:“我这就让伙计去找车,一个时辰后便能运到玉龙街。”
玉酒点头道:“好,我在街口等着。”
她居然不和店里的伙计一起把贵妃榻送回周家,而是先行离开,浮生心道周时雍猜的没错,她要趁此机会,抽空去见她的主子。
离开东市之后,玉酒果然没有先回周家的打算,而是加快步伐朝北而去。走到迎春街的时候,玉酒提高了警惕,途中不时往后张望,看是否有人跟踪。
周时雍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对浮生低声道:“看来我们猜错了,玉酒和青雀不是一个主子。”
浮生将信将疑道:“难道她不是完颜洪派来的?”
周时雍抬手朝北面指了指,“过了迎春街,便是北天王府的地盘。”
浮生惊讶道:“她是完颜烈的人?”
周时雍点了点头,“若我猜的没错,她要见的人,是连都。”
紧挨着北天王府东门,有一座单独的宅院,正是王府亲卫署,玉酒径直走到门口,对守门亲卫低声说了两句话,不多时,连都疾步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玉酒屈膝行礼,果不其然,她要见的人是连都。可惜,离的太远听不见两人说话。
浮生来过数次北天王府,这里戒备森严,街道空阔,围墙两侧没有植树,想要找个避身之处十分困难。幸好,亲卫署的拐角处立着一座石狮,周时雍便对浮生递了个眼神,两人紧紧贴着墙边,悄然移步过去。
连都身负武功,听力敏锐,隐隐觉得身后有点动静,扭头朝着拐角看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周时雍单臂抱住浮生往后一闪,紧贴在墙角处的逼仄拐角内,利用石狮挡住了两人。
浮生后背紧靠在墙上,身前是周时雍□□结实的胸膛。
他在她耳边轻吐了声“得罪”,不知是不是错觉,浮生感觉他声音有点异样,似乎绷着不敢呼吸,但吐出的气息却格外的滚烫。年轻男人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和力道包裹着她,明明知道这是无奈之举,可她不知不觉红了脸,恨不得变成一只薄纸片,钻进墙里去。
并非是她的错觉,周时雍的确是在收腹凝神,调整气息,强逼自己忽略浮生玲珑起伏的身体给他带来的强烈刺激。
还好,玉酒和连都的对话化解了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旖旎又尴尬的处境。
“他昨夜当真什么也没说?会不会是发现牙粉有问题?”
“昨夜他第一次见奴婢,不可能对奴婢有戒心。奴婢怀疑是他喝多了酒醉了过去,牙粉他并没有用。”
“青雀可有什么动作?”
“奴婢才去周家,未曾和她接触。”
“她和周时雍关系如何?”
“周时雍对她颇为客气。依奴婢看,南王府的美人计不会得逞,郦夫人善妒,周时雍又惧内,两人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郦夫人美貌如仙,周时雍对她十分迷恋,言听计从,青雀根本无法插足其中。”
浮生紧贴在周时雍怀里,本就十分羞窘,此刻听见这些话,更是无比尴尬,偏偏周时雍还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含蓄不明的浓烈情愫更是让她心如鹿撞,两颊飞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