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生礼跟在队伍后面,望了眼这些姑娘头裹沙尘,被吓得到现在还未缓过神,“你们也太莽撞了,还没弄清楚就贸然行动。”
闻言陈九卿急忙道歉:“是我们心急了,看见那么多人需要救,没有思虑周全,差点害得大家落难。”
放仓伏出来的确是无心之举,也没想过这仓伏竟会使用地遁逃走,至使地动,造成洞穴坍塌。
之后一连串的后果都没有预料到,这是他们思虑不周的地方。
陈九卿抬眼看向扶生礼身后的两名弟子,依据门服辨认出来:“想必几位是来自昆仑?”
“嗯。”扶生礼点头之际眼神瞟到紧握住的两只手,她继而抬手指向纥骨颜,“这位有家不归的男人正是我师弟。”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陈晏提灯倚在石壁边,看戏地眼睛乱瞄。
“扶生礼,我就不必介绍了吧。”纥骨颜侧身打断她。
黎姳眼见着男子转身之际,握手的力气随着说话加重几分,她能感觉到此人情绪有些波动。
平日里这木头脾性温顺,就只在昆仑门她送他方糖时,见他动过气。
扶生礼听见对方直呼她大名后更来气,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起来:“介绍,当然要介绍,我们昆仑门的活字招牌,当然须得随时拿出来装一装,让旁人瞧瞧你这人有多能耐。”
半响,纥骨颜没答话。
他吵不过,他知道跟她继续掰扯下去没什么好处,就连谢无寂的嘴皮子都吵不过,何况是他。
沉默片刻,扶生礼见对方不理她,扯开话题问:“你来作甚?也来抓妖?”
纥骨颜:“救你。”
扶生礼稍楞,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昆仑她与纥骨颜虽不是师出同门,但同他一样是昆仑门下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天资高,修为深,在同龄人中也只有她能与纥骨颜较量不相上下。
特意过来救她便是对她的羞辱,她需要人救?看不起谁?
扶生礼肚子的火气又突然回来:“长寂跟你说的?你以为凭我走不去,会死在这?”
会,
纥骨颜下意识在心中回答,他张开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个字就像是一颗石头一样噎在他的喉咙。
他的喉结上下一动,前世扶生礼就是死在子母界,她被无上厌挑断手筋,毕生再提不动剑,最后她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那时候他只是将谢无寂的话当耳边风,并没有对此事上心,因为扶生礼的功力在他二人之上,根本不需要救,逃出困境于她而言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听见扶生礼的死讯后,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永远困在这里。
无上厌,对,又是她。
所以杀她是他此生执念。
黎姳见跟前的人沉默许久,手上的力却越来越大,捏的黎姳手生疼,她下意识想甩开,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怎么都甩不掉。
“那符文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是仓伏专门给自己设的保护么?”陈晏非常有眼色地岔开话题,将尴尬的气氛打破。
扶生礼:“不是,那是塑心盘的中心,同时也是迷阵的阵眼,仓伏的本体被塑心盘困住,他能透过法阵缝隙逃出去的是以他的意识凝结而成的残影。”
“但不解决掉他的本体,就无法救出这些姑娘,我们犹豫不决,迟迟不肯下手。”
陈晏:“所以你们在这待了这么久,没有想出一个救出她们的法子。”
扶生礼嗤笑,觉得此话荒唐:“笑话,我们想出千八百种法子有何用?无论如何也要尊重一下受害人的意愿吧。”
“我们还不想走。”后面的姑娘开了口解释。
“?”
有两位姑娘拉着手怯怯走上前:“多谢几位仙人施救,但其实我们在这里住下是自愿的。”
“仓伏其实对我们还不错。”
“他将我掳走之后,也没对我干什么,同其他姐妹一样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住下,这里的衣食住行通通是他打点,他的脾气也很温顺从不对我们发怒,方才阻止你们其实是他想保护我们的,所以他是个好妖。”
头一次听见有人为妖求情,元满不解:“我只听过狐妖迷人心智,什么时候这树妖也会——”
“没有,我们真的是自愿的。”
听见这句话,陈晏几人就更加肯定姑娘们被妖迷了心智。
心道仓伏这妖还是相当厉害,陈晏百思不得其解:“看你们大多都衣食无忧,父母在外担心的不得了,你们却是自愿被拐进这简陋石窟中,图什么啊?”
“难不成这树妖长得——”
长得惊为天人?
后来觉得自己找的理由有些好笑,实在想不出这等荒唐话:“他都不是个人。”
“图自由。”
众人纷纷噤声,他们一脸惊愕地望着说话的姑娘们。
“如果我没有被仓伏选中,如今的我已经嫁入北霁山庄,日后枕边人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从小习武,而我手无寸铁,我不敢想象,若是有一日惹他动气,他会不会在枕头下藏一把刀杀我。”
她旁边的姑娘说:“我娘说我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我不想嫁,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更不会伺候人,更何况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我生来娇贵,凭什么让我去伺候他?”
她不愿,她就要走,走得越远越好,谁都发现不了她。
大家语噎,陷入沉默,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接这些话。
元满最近心情低落,听到姑娘们的遭遇触景生情,愈发想哭,他有些同情扯了扯陈晏衣袖,“这咋办?带回咱宗门修仙去?”
陈晏噔他一眼,“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