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楸带着万宝阁士兵和夏之蝉轻轻破开黑雾,进了这个村庄,百年陈旧没人待的景象扑面而来。
一种沉疴痼疾已久的无法医治的气息。
黑色浓郁笼罩下到处破瓦残垣,村口作农的工具都倒了碎了附上多年前鼠疫虫食的痕迹。路上有白骨架子,无法散去逃脱的二十多年前的村民游魂,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在这里面碎碎念的徘徊,走近了也无法听辨他们在说什么。
大概就是当年生活时什么样子。
日新月异,家家户户蛛网盘踞,门窗锒铛,风轻轻吹一吹,这里来一批人就能碰倒。
夏之蝉不知道一个有了灵魂的死士怎么在这里面待二十年的。段楸说万宝阁阁主为让他女儿回心转意,屠了这个村,不想连带一起带走了他女儿生命。
越走深处,黑雾越浓烈,其中虬结无孔不入般的死气。
受不住这种非人气息地走着走着,一步化作两步,两步化作五步,不出两步就死了。夏之蝉回头惊诧那刻,能忍受着冲天死气的段楸蒙上她的眼,带着她周遭升起罡气,走到村中了。
漠然地现在仿佛已经忽略一切生命的段楸放下捂住夏之蝉眼的手,他带的所有士兵都死了。
夏之蝉再次略微惊诧看向段楸。
……立马悟出像她以前带弟子下山那样,可能要失去同行师弟师妹生命才能衬托她“伟大”“千辛万苦”“九死一生”
夏之蝉升起一种莫大的悲哀没一阵。
又被铺天盖地的死气包围住的在走神不了其他……
段楸牵着她走,两人算正式踏进这岁缘村后,寻找这个死士。
家家户户里可能都有他。
段楸带她踏进门窗腐朽,一碰就塌的一间民屋里,农舍里寻常四方红木桌,两把椅子,一个夫妻家,可能看出曾经幸福。夏之蝉和弟弟以前想的就是一个漂亮屋梁,好看的桌椅,里间棉花的床。
里面安安静静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段楸带夏之蝉轻轻走出。
在屋外听到一个声音:“你们来这干什么?”
段楸差要开口。
夏之蝉抢先:“带你回家。”
肉眼可见要扭曲的世界恢复一息平静,接着照常乱起来。风声在里鼓噪,看出灰暗陈败的颜色。声音却照旧温润:“我都没家了,这里是我家,我去哪个家。”
夏之蝉一瞬心酸,歪头:“你想,有很多家。”
他显然不赞同这个说法,风声更加疯狂起来,风沙起了,夏之蝉虽在大陆里历练有一段时间了,遇到这种凶险情况还极少。
段楸对此事有点棘手,皱着眉伸手把她拉住,他俩被突如其来灰黄色的风沙卷动着拼命要外飞去。
原本松散虫蛀的门框开始变得坚硬,他们扒着门窗,人往外不停被吹动。
仅这一举,夏之蝉陡地发现这个死士已经超神,实力在她两倍至上,不出意外或许还在段楸能力之上——
段楸死死抓着门框一言不发,夏之蝉改成两手抓着段楸。
情势急迫里说不上任何一句话,夏之蝉指望段楸。
风力越来越大里。夏之蝉被眯的眼都睁不开,眼睛紧闭着感到狂风乱搅,乱七八糟里,过了像几瞬或者很久。
不知段楸用了什么方法,风沙没了。
段楸接回夏之蝉,村里这一片一片狼藉。
莫名显出一分生机。
风沙稍作停息,周遭气势不变,灵识觉察到还有更大风暴,夏之蝉忙说:“我们在这待几天,没地方去了。”
风暴速度加快。
夏之蝉抓住段楸,对着眼前窗扉虚无,老实道:“我在这待两天,你不愿意跟我们回家就算了。”
“你们是谁?”他问。
夏之蝉面作悲戚色:“不可说后人。”
段楸:“……”
夏之蝉说完看向段楸,才想起来注意他穿什么,实心眼的穿万宝阁衣服就完了,岂料一扭头,在他面白如纸,平静无澜的漆黑瞳下,交襟长玄衣,俨然一道貌岸然好少年。
夏之蝉青筋扑扑跳。
这死士居同意了。
……
风暴停息。
袭卷在这上方凝聚的来自天地之力的乌云搅散,从外从内看,岁缘村还是死气沉沉,黑色弥漫,生人勿近的禁地。
夏之蝉心放回去,松开抓皱段楸的劲袖。明了这里面为什么一片狼籍。
要守着此地,要赶走其他外来客,或在赶走坏人的时候同时已好好守护这地了。
许久后夏之蝉弯腰捡起地上一块残破的折一半的锤头。
脚下微小尘灰又紧张的起。
夏之蝉抬头解释:“我把它放回篓里。”
尘灰平静。
夏之蝉小一年不见变了些性子,没有作为大师姐,在清门的大事小事万万事都管后,她没事时很喜沉默发呆。
夏之蝉拉段楸进一无人屋里,给他递扫帚,生怕把扫帚弄坏了的他俩两命。夏之蝉当段楸面使灵力把扫帚变得有护体。
她炫耀式的朝段楸抛去一眼。
显精明的嬉皮笑脸,样子还和以前没大变。
段楸变得有点厉害的除了眉眼温和如常,只是从清风明月里脱生出一种成熟可靠。
他哂一声。
夜晚,夏之蝉跟段楸坐床塌,夏之蝉说他等等。
段楸不问。
他娘夏之蝉惆然脑筋反抽,想到她以前杀张畏他亦不问。
夏之蝉比他,对能不能打的敏感意识高出不少,且看出他要能万无一失打过,不会像这样跟她瘪三。
这个陪万宝阁阁主女儿几十年的死士不是不讲理之人,夏之蝉说带他“回家”
在第二天里,夏之蝉百无聊赖在村里找事,死士心思极好猜,起风沙即是触到他棱角。可夏之蝉又很少触,在岁缘村待的时光没有日夜,时间都尘封住般。死士不喜这里有人动所有原样,他就这样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