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被指挥官征用了。”沃尔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随即挥挥手,让翻译带“这一家人”去别的村民家里暂住。
维克托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嘴里不断地重复:“明白,长官,明白……非常感谢长官的仁慈……”他一边用流利的俄语恭维着,一边迅速拉起“家人们”往外走,带着他们朝着村庄的东边快步走去。
“长官,我们去我舅舅家,他就住在村东头。”
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庄的泥土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夹杂着坦克发动机低沉的轰鸣。村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压抑的阴影,步兵在各处巡逻,手中的枪随意地搭在肩上,但目光中却带着审视和警惕。
贝莱站在维克托身后,低着头,手指死死攥住狙击手的衣角,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惊恐显露出来,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理智在嘶声呐喊:千万不能回头,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像踩在深渊的边缘。
贝莱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她死死地抓住狙击手的袖子,催促着她走得更快一点。狙击手低声咒骂了一句,却没有甩开她——她知道贝莱现在有多害怕。
然后,她看到了那辆坦克。
空地上,一辆庞然大物横亘在那里,履带深深嵌入泥泞之中,钢铁的车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沉重而危险。狙击手瞥了一眼,小声念道:“虎式。”
贝莱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目光颤抖地往旁边扫去,那熟悉的身影,笔挺的军服,金棕色的短发,以及那副冷峻而专注的神情——
戈尔茨。
他靠在坦克边缘,一手搭在坦克的装甲上,另一只手指着地图,和身旁的下属低声交谈,神情专注。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还有些杂乱,胡渣也冒了出来……
他并没有立刻注意到这群正悄然经过的“村民”,但贝莱能感觉到,他随时可能抬起头,随时可能发现她,随时可能毁掉她的全部逃亡计划。
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连心跳都好像停滞了一秒。她猛地低下头,手指攥紧狙击手的袖口,脚步加快,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离开,赶快离开!
“喂!”
安全屋里的德军士兵突然从门口探出身,大声喊道:“让那家人回来,锁炉子的钥匙在哪里?”
贝莱的呼吸瞬间停滞,僵硬地转头看去。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命运的齿轮嘎吱作响的声音。她清楚地看到,在空地上,戈尔茨已经停止了交谈,缓缓地抬起头,朝他们的方向望来。
她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切都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又无比缓慢——她看到了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了他下意识地皱起眉,看到了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