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茨上前线前的最后几天,贝莱几乎每晚都在失眠。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盯着天花板,听着身旁男人平稳的呼吸,心里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逃出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背叛那个抱着她入睡的男人。
夜里,戈尔茨常常会在梦醒时发现她没睡着,伸手将她捞进怀里,低声问她:“怎么了?又在胡思乱想?”
她总是摇摇头,埋进他的颈窝,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
但她的心思却无法停止翻涌。她害怕,害怕自己背叛他后会被发现,害怕自己永远也逃不掉,害怕他真的死在前线……
有无数次温存时、在他抱着她亲吻她的时候,她都差点崩溃地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把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已经答应了女佣,告诉他自己要走,告诉他她不想这么做——
晚餐后,他总会把她拉到怀里,在壁炉旁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用唇齿描摹她的锁骨和指尖。她的手曾在他的肩膀上颤抖着收紧,心脏狂跳,她想,就这样沉沦下去是不是也很好?
她可以继续这样活着,继续做他的情人,被他保护,被他宠爱,在这座冰冷的世界里拥有一个能让她安心依靠的怀抱。
她真的可以背叛他吗?
她真的可以逃离吗?
可是——想想父母,想想自己。
想想她的母亲,倒在白雪中的那一刻,血浸透了她温暖的怀抱,想想她的父亲,临死前还死死地护着她,想想她自己——被俘虏,被羞辱,被当成豢养的宠物,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动摇都压了下去。
不,她不能留下,她不能继续被困在这里。
当夜,戈尔茨像往常一样沉沉睡去,她却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天色微亮,才终于让自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不会再犹豫了,她会走。
她必须走。
——
戈尔茨离开的那天,晨光透过窗帘洒进卧室,光线柔和得让人不忍睁眼。
贝莱靠在床头,看着戈尔茨整理行装。他的军服笔挺,肩章上的橡叶饰在晨光下泛着微微的光。他的神情一如往常的沉稳,甚至带着一点惯常的冷漠,仿佛即将前往的地方不过是另一个寻常的战区,而不是最前线。
她盯着他的手,看到他把皮手套戴上,又摘下来,把两根金条放进一个小天鹅绒袋子里,然后递到她面前。
“以备不时之需。”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贝莱怔怔地看着那两根金条,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拍。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自己即将前往的战场有多危险,所以才给她留下这些东西,让她有保命的资本。
“赫尔曼是不是也要去?”她低声问道,还记得昨天赫尔曼回去收拾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