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就熟络起来了,偶尔的闲聊让贝莱觉得自己还不是一个囚犯。
“明斯克虽然不大,但这里的风景可不赖。尤其是明斯克海,那里是水库,附近风景好,很多当地人都会在那里散步,甚至有些军官也喜欢去那里。”
她有些迟疑地看着弗朗茨,犹豫地问道:“可……我能去吗?”
弗朗茨一脸惊讶,甚至有些夸张地摊开双手:“当然!小姐,你又不是囚犯。”
贝莱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她低头抿了一口牛奶,热气从杯口升腾而起,温暖了她的脸颊。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去问副官。”
贝莱原本以为赫尔曼会犹豫,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但当她把这件事提出来时,他却意外地爽快。
“可以,”赫尔曼甚至没多问一句,“不过,必须有卫兵陪同。”
“当然。”贝莱立刻点头,心中泛起一丝轻快的期待。
不久后,赫尔曼安排了两名卫兵陪同她出行,其中之一就是弗朗茨。当贝莱看到他穿着整齐的军装,肩上背着步枪,一副正式护卫的样子时,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军人了。”
弗朗茨得意地挺直胸膛,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是军人,小姐!只是暂时在后勤岗位而已。”
于是现在,
贝莱裹紧了围巾,站在湖岸边,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落在那一片宁静的冰原上。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美丽的风景了。
明斯克海并不是真正的海,而是苏联修建的一座人工湖。冬天的湖面完全冰封住了,阳光下,结实的冰层泛着淡淡的蓝光,光滑得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远处有本地人和德军士兵在湖面上滑冰,孩子们穿着厚重的棉衣,笑着奔跑,一些人站在岸边,凿开冰层钓鱼。战争的痕迹在这里似乎被短暂地掩盖了,至少在这个冰天雪地的角落里,生活依旧在继续。
她突然跪在雪地上,双手捧起一把细碎的雪花,轻轻地撒在掌心里。她看着这些雪晶融化,手指微微发红,冻得有些发麻,但并不在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玩过雪了。
上海当然会下雪,可是上海的雪落在地上没多久就会化掉,变得脏脏的,带着泥水,无法堆积成真正的白色世界。但这里不同——这里的雪是干净的,是松软的,是柔和的。让她想起了有一年冬天,爸爸带她们去了青岛和济南,那里的雪也是这么多,这么好看。
她忍不住抓起一团雪,揉成雪球,轻轻地丢了出去,看着它滚落在湖面上,碎成一团粉末。
她微微笑了起来。
“我其实没什么本事,”弗朗茨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我只是个普通的士兵,没接受过什么战斗训练,所以被分配到后勤岗位,做这些杂事。”
贝莱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有些黯然。
“不过,”他继续说道,语气忽然又带上了一点期待,“我有一个同乡,跟我一起应征入伍。他受过军事学校的训练,去了前线,已经升了下等兵。他总是写信给我,说在战场上是一种荣耀。我也想像他那样,为帝国尽一份力。”
贝莱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向往,也听出了某种深深的矛盾——一种对上战场的渴望与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可是,”她轻声开口,语调柔和中带着几分安慰,“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肯定更希望你留在这里,安全地回来。”
弗朗茨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贝莱会这么说。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雪地,抿了抿嘴,过了片刻才开口:“也许吧,但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没有用。我妈妈总是担心我,可我总觉得……如果不去战场,就像是没有尽到一个德意志男人该尽的责任。”
贝莱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