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停云从浴室走出时,身上的狼狈都随着温热的水而去,眉眼间虽然仍残留一丝疲态,但那双暗淡的眼眸恢复往日般明亮,足以证明好上许多。
几日没有梳妆打扮,刚出浴的她洗净脸上的脏乱和妆容,但素颜看起来并不突兀,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像是被池水洗涤过的莲花。
驭空给她准备了一条素色的睡袍,不算太长,只垂到胯部下方不远处,再往下便是光洁如玉的大腿,上面绣着一丛正在盛开的秋菊。
彼时驭空在给朝月处理完伤口后,也换了一身新睡裙,正抱着缩成一团的少女往房间走去,遇到停云时微微点点头。
停云看见她怀里受伤的小兽,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疼,连忙上前同驭空说道:
“驭空大人,能让我来吗?”
毕竟是收留自己的人加上司,这番话不自觉加上请求与渴望,尤其是略微沙哑的嗓音,多了几分可怜,令驭空微微愣了愣。
等她再次回神的时候,怀里已经落了个空,少女脸上挂着淡淡的水痕,闻到熟悉的气息将手搭在肩头,方才的疼痛对于月棠来说太难熬了。
停云轻柔的将毛茸茸的脑袋放在肩头,贴心的将压在嘴角的发丝轻柔的拨到一旁,又用指尖抹去泪痕,期间小心翼翼,避免碰触到刚包扎好的伤口。
驭空靠着门框,静静看着停云一举一动,她还是头次发现,这只小狐狸会有照顾人的一面,动作轻柔的不像样。
倘若让停云自己看看现在的样子,不像是个精致优雅的少女,反倒是像个小妻子,找个自己昏睡的丈夫,一点一点给她收拾。
整理完后,停云又打算往沙发上去,她可没忘要给驭空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
驭空见状连忙拦了下来,要知道现在沙发只留下一小块是干净的,倘若在那聊天,不得毁了新拿出来的睡裙。
自己可没有准备那么多,身上就已经是唯一的库存了。
“别去沙发上,进房间吧。”
“那…这些……”
停云犹豫的看着满地狼藉,不知道该怎么同驭空说。
她们上门后,本来干净的家立马变得跟行凶地似的,也不知道被人发现了,会不会吓得立马跑去举报,堂堂驭空大人,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驭空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走到一旁打开了闲置的空气净化器器,拉着她的手臂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些等到天亮再收拾,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好几天没睡一样。”
确实,停云在浴室照镜子的时候,就发现眼睛一圈淡淡的暗色,睡眠质量不好呼之欲出。
这几天提心吊胆的,睡不好是难免的,整日蜷缩角落的等待着救援,怎么能够安稳睡觉呢。
将少女放进温暖的被窝里,她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然后陷入柔软的枕头,继续深层次的睡眠。
“你们……”
驭空想要询问她们经历了什么,可当目光落在尾巴上时突然停下了下来,那被日常梳理好好的尾巴,却有一块少了许多毛发,如同一个圆球凹陷一小块。
对于狐族来说,尾巴可是表示美丽的第二象征,没有一条漂亮的尾巴,不仅在日常交流中,还是在对象交往,都会留下很差的印象。
就连她这般不在意这些的人,都会定期给尾巴做护理,更别提爱美的停云,大部分支出都落在尾巴和身上的首饰。
所以看到尾巴毛缺了一小块,难免不觉得惊讶,以及深深担忧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停云见到欲言又止的反应,当即知道她看见了尾巴,抿着唇低下脑袋,看到睡得恬静的少女,缓缓开口解释了一切。
其中包括按照驭空和将军的意思,带着列车团的客人去客栈,唤出谛听教他们如何使用,之后在等待途中被绑架,困在集装箱等等。
等停云说完,疲惫的掀开被窝里抱着少女时,驭空还在消化其中的一字一句,整个人呆呆的坐在床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耳边一句“驭空大人,晚安”,她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凌晨五点了,再过两个系统时,属于白天的光亮又该升起了。
驭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激荡的情绪,拿着床头柜上的玉兆走出房间,还不忘将房门和灯光关掉,留下安宁的氛围给逃脱的两人。
捧着玉兆简略停云告知她的内容,将她发给列表置顶的一人,随后紧紧在握在手里,看着客厅红绿交加的血迹,眼底忽的升腾一抹怒火来。
那群混蛋,怎么敢的!
————————
夜色正好,一股凉爽的风裹着浓郁的血腥味,轻柔的抚摸在景元凝重的脸上,留下些许咸湿。
“将…将军……”
看到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彦卿脸色直发白,握着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怎么也无法直视满地的碎肉,比屠场宰杀的牲畜还要多。
跟来的云骑军有近一半人跑到角落,将晚上吃下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剩下一半能强忍着,但颤抖的双腿快站不住脚,随时都可能瘫坐在地上。
他们只是一支保护城区居民安全的队伍,压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平常处理的也只是些琐事,最严重也就是互殴罢了。
哪里见过头颅纷飞,血肉横流的画面,就连体内的器官都被残忍的挑出,混杂着臭味落在血泊里。
要知道,使用带有命途的招式后,无论是任何生物,只要遭到致命打击,都不会残余完整的躯体,只是点点痕迹。
但若是普通一招一式落在身上,则和平常的厮杀没有任何区别,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完全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严下这种情况,哪怕是个瞎子士兵,能猜出那人使用了什么手法来对待这群畜生。
“彦卿,再喊一队后勤来处理一下。其余人,跟我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顺便找找其他线索。”
景元扫视强打起精神的云骑军,大声喝令,有条不紊的将命令下达。
有他这个主心骨在,众人内心的慌乱总算是缓和了点,纷纷大声回应道:
“是,将军!”
等景元领着他们走进去时,才觉得猜测浅了,现场情况原比肉眼看到的更加严重,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碎肉,但伤口无一例外,十分干净利落。
将这群怪物屠杀殆尽的人,恐怕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多半经常接触过杀戮,而且手法不是一般的狠辣。
经过几圈游走,景元发现不仅仅是丰饶孽物,里面还掺杂着不少没有完成变身,就被分成两半的半人半兽尸体,死不瞑目的盯着一个大开的集装箱。
他们的视线纷纷落在集装箱方向,就连血泊上的脚印都在往那边走去,不出意外的,杀光他们的人正是为了集装箱。
景元也看到了,跟着比自己小了好几码的脚印,一步步走到集装箱面前,果不其然看到箱体上遍布碰触到的血迹,以及疑似坐在地上的凹陷。
迈步跨进快要打到头的箱顶,扑面而来的腥臊和血腥被他轻而易举无视,眼神直直盯着角落打开的锁链镣铐。
踏着潮湿的地面,蹲在略微干枯的血迹前,景元扫过一旁的小串钥匙,伸出手捡起锁链周边的毛发,细细看了一眼。
柔顺,杂夹着点点黝黑。
再拉扯一下锁链看看长度,结合罗浮现有的种族,景元很快就意识到,关押在这里的是一个狐族,而且还是个少女。
因为再这些毛发上,他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令他十分熟悉,但又记忆不清,叫不上她的名字来。
或许可以问问驭空,就算不认识,也可以收集起来,令她去狐族好好调查一下,最近有谁失踪没有。
刚准备喊人来收集一下证据,它就看到自家徒弟看着一具具尸体入神,完全没有先前恶心到快要吐的虚弱感。
即使现在也是白着脸在认真观察,但景元能看出他现在的状态好多了。
景元走到他身边,询问道:
“彦卿,是发现什么不对吗?”
“啊,将军。”
彦卿看的入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边是谁,见到是自家师傅后,连忙行了个礼。
景元见不得这些,挥了挥手,继续刚才的问题。
“我远远就见你盯着这具躯体,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令你这么着迷。”
“并不是什么线索,而是我发现下手之人的剑术极其精湛。”
彦卿摇了摇头,指着尸体上的剑痕,同景元说道。
“那伤口平滑,没有任何停顿的地方,不仅下手利落的同时,也将一招致命精确到可怕,若非是经常使剑的高手,不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出多余的行为,在每个人身上添上许多看似致命,却没有任何实际伤害的攻击,但她一定是我目前为止见过剑术最高的那个人。”
闻言,景元眉头一皱。
要知道,论剑术而言,少年成名的彦卿足以横扫现在的罗浮,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全是傲气,搬都搬不回来。
现今出现如此高的剑术,令景元早就产生的怀疑更加深了几分。
他在看到这些剑痕时就觉得熟悉,可让景元熟悉的人中,使剑的不过三人。
一是从幽囚狱跑出来的刃,早就跟着卡芙卡跑了,肯定不会再冒着风险出来,杀这些构不成任何威胁的杂鱼。
二是早已逝去几百年的朝月,剑术不弱于当时的罗浮剑首,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自裁于太卜司首座谢罪。
这第三……
思及此处,景元幽幽叹了口气,本不想将怀疑落在她的身上,可现在这般情况,又是谁能有这样的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