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存山:“你打了他们不成?”
杜宝驹捂脸:“比这还过分,我被子一掀把那两人蒙住,扯着嗓子叫人,麻绳捆了就扔井里头去了。刚松了口气,想着小爷慈悲心肠还贴心把这两个艳鬼送回了家,碎碎念让他们别再来,就听见鬼哭狼嚎一阵,我那后娘冲了过来,哭的梨花带雨去捞人,不停朝我爹煽风点火,于是兄弟喜提禁闭,冤哪!”
他跺了跺脚,颇为气愤:“我真以为那俩是鬼,还被吓得不轻哩!老头也真是脑子昏,任后娘枕旁风一吹,儿子都不要了是吗?气煞我也!”
顾存山表情变换,杜宝驹瞧见,有些沮丧道:“顾兄,你想笑就笑吧,没必要这么,”他比划比划,“这么眉眼嘴不协调。”
顾存山正了正神色:“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遭遇属实新奇了点,没忍住。佳人投怀送抱,也就你能把人认成鬼,经此一遭,你那后娘怕是不敢朝你身上打什么心思,也算歪打正着。”
他这么一说,杜宝驹又呵呵傻乐起来:“嘿嘿,那看来我这做法还挺聪明的。”
顾存山不想搭理他,走进课室掏出书册,直坐垂眸研磨,风度翩翩拿捏得刚刚好。
纵使看过多回,杜宝驹眼里还是闪过惊艳,搜刮了遍来形容,想到的是文人风骨,自己凑上前去多少有点画风不合,他大大咧咧一坐,瞅了瞅顾存山拿的什么书,跟着看肯定没错。
晨读诵背默文,早上的时光消磨得很快,陈夫子点了几个人答了假前布置的课题,往下继续一句一句解剖经义,巳时正刻,陈夫子咳嗽两声,伺候的小童上了盏茶。
他挥挥手,叫底下学生讨论帖经,课室内热闹起来,句默缺字该怎么下手,该从何填,众人各执己见,争论得面红耳赤,格外较真。
“夫子!夫子!名单名次都抄好了!”
一小童急切呼声传入,课室陡然安静下来。顾存山见着那小童从袖中掏出几张有墨迹的纸,手握拳心里头紧了紧。
陈夫子责怪一眼大呼小叫的小童,接过纸张抖了抖,目光一落在开头,眼底乍喜,摸了摸胡子,继续往后看去,看到最后一名,不由得露出了意外神色。把纸张压在下面,拿戒尺敲了敲桌,继续慢悠悠讲起了经义。
可苦了下面的学生,心痒难耐,还不敢说什么,只是眼神不停地往夫子面前的桌案上瞟,七上八下的,又愁又喜悄悄期盼。
好不容易熬到午时铃响,陈夫子招来小童交代两句,收拾好东西不紧不慢出了课室。众人才像是脱了缰绳,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给捏着纸的小童吓得不轻。
本来该张贴出去的纸不知怎的在每个人手上传了一遍,到顾存山手上时,他还能听见小童在旁边急得跳脚囔囔道:“夫子说贴出去看,贴出看!诸位公子,快把名单还我!”
没人去在意气呼呼的小童,反倒是把目光聚在了顾存山身上,有欣喜有失落有惊讶,为他们自己也为顾存山,一场县试,真是出人意料。
顾存山目光落下,有些意外但不多,微微一笑,纸上雀然落下的“县案首顾存山,平远镇白云村人士”明晃晃,向众人昭示着此人天分十足,前途坦荡。
凑过来瞧得杜宝驹“哇呼”一声,激动的连连扯着顾存山的袖子:“你是神呐顾兄!这可是县案首,县案首哪!我生平还没见过活的县案首,没想到这文曲星一投胎,就成我杜宝驹的好兄弟啦!顾兄你也太争气了吧,才学了半年都不到,怎么办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先前还多少有些暗戳戳的排挤顾存山,如今名次一出来,莫不是在暗自后悔,错失了结交的好机会。一时间看杜宝驹的眼神都火辣起来,暗恨想着让这小子白捡了便宜!
顾存山按住杜宝驹肩膀,阻止了他想上蹿下跳的劲儿,修长指骨滑过一溜名字,最后停在了边缘,轻轻点了点。
杜宝驹不敢置信地眨眼,拼命甩甩头,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眼里光芒璀璨,结结巴巴向顾存山求证:“这是真,真的吗?我也中,中了?!”
顾存山点点头,脸上一派轻松:“运气不错,看来杜元宝你没蒙我,确实认真温习了。”
杜宝驹还在愣着,眼圈红了一圈,抱着顾存山大腿就是呜呜哭:“顾兄,以后你就是我爹!爹,儿考中啦!儿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爹——呜呜!”
顾存山急忙捂住了他的嘴,感觉脸都要丢尽了,生拉硬拽把人带出了课室,徒留一众人在风中凌乱。
“他们俩都考中啦?”
“好像是。”
“……”
怎么心里这么不得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