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早上醒来的时候,顾存山已经去镇上了,看着多出来的一床被子,他心头暖暖的,心想小顾真是个贴心的人。
干劲满满地起床,继续开展他的白云笋大业。
另一头顾存山到了码头没急着上工,反而是先找到老赵又请了半天假。
老赵没吭声,只是掀开眼皮瞅了一眼他布着的木盒子,意有所指:“都准备好了?”
顾存山仍旧装成个愣头青,大大咧咧地就要打开木盒子给老赵看,双手还没往前一递,一股风带着腥重令人作呕的血味就传了过去,勾得老赵直反胃,忙摆手叫他拿开。
再看顾存山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没那么防备:“行了,去吧,机灵点,讨得王老爷欢心,有你的大好前途!”
顾存山连连应好,走出码头脸就冷了下去,呸,杀人吞心的豺狼,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他照着老赵说的时辰,带着木盒子去了满芳斋,见着一跑堂跟刘鼠子生的有些相似,只是没那个猥琐劲,心里有了计较。
对方应该就是刘老二,也不知道刘鼠子那边同他通过气没,最好是没有,不然就麻烦了。
他环顾周围,没见着其他店小二,心不断下坠,无可奈何,只能找上对方。
刘老二一眼就瞧见了门口的那个年轻小子,眼底闪过惊艳。
见对方朝他走来,张开就是“拜会”。
他愣了愣,一般人可知道不了这个暗号,且分派出去的下线暗号各不相同,对方这句,是老赵的人。
说起来他弟也在老赵手底下干过,给个好脸,将来好相处。
就是不知道打了他弟的那个王八犊子在哪儿,不然铁定叫他吃不了好。
刘老二回过神来,笑着伸手指了上去:“沿这儿上三楼,天字号第一间,虎大哥搁里头品茶着呢。”
顾存山沉默点头,抬脚就走,心脏砰砰直跳。
成功上楼后,见刘老二也没有别的反应,松了口气,擦擦冷汗,深呼吸一口,站在房门跟前,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的唱曲声。
他面色如常,抬起手敲了敲门。
里面曲声一顿,接着便是稀里哗啦的砰响声,好似谁被推搡挨了几脚,连带着果盘碎落在地。
门露出条缝,冒出一只鹰鹫般刻薄的眼来。
顾存山薄唇微抿,奉上木盒子,重复了句:“拜会。”
门这才完全开了,那人侧身,在顾存山进去之后,又迅速把门给合上了。两手揣兜里,眼神尖锐地扫视四周,不是什么好相。
顾存山收回目光,理理衣袖,朝着主座上的人拱手作揖。
“听闻王兄大名,小子特来拜会。”
王虎子假寐的眼睁开,目光投掷而去。
顾存山迎光而站,俊美的面容被打上一层微光,端看着卓尔不凡,是粗布衫都掩盖不住的气质清贵。
他心里暗叹,觉得这小子将来说不定是个人物。
不过在这平远镇,还没有人能越过他去,管他是龙是凤,飞黄腾达之前,都歹老实在地里头趴着!
由是看向顾存山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轻蔑:“但凡上门的,我这儿的规矩不用多说,小子,有这个胆量吗?”
顾存山笑眯眯:“有没有,王兄掌掌眼不就晓得了?”
说着奉上木盒,由旁人接过送到王虎子面前,一股腥臭酸味顿时之冲而来,王虎子看了眼顾存山,不复先前戏耍。
挥挥手叫人开了木盒,不堪入目的血肉模糊扭曲成一团,只叫人胃里喧嚣冲天,忍不住作呕。
饶恕多见过断手断脚的王虎子也经不住,忙叫人撤去,哪知道那人也被吓得不轻,愣在原地,手脚一软,浆糊状的肉糜摊在了地上。
一时间,屋内唱曲的,狗腿子都变了脸色,纷纷看向顾存山,内心叫嚣着“阎王”二字。
偏偏顾存山还在笑着,见盒子掉了,也只是微微摇头,卷起袖子要去收拾起来。
暗沉的血色染红他修长指骨,低头垂看手中烂肉,眼里竟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痴恋,实叫所有人深吸一口气。
就是王虎子都有些受不住,他是彪悍,但绝对不是虐尸狂魔,哪知道这小子这么变态。
但正是这样,反倒叫人好掌控,手上沾着人命,不靠着他,难道还反去告官不成?
他大手一抹脸,绷住大哥气场,急急叫停了对方:“行了,你小子是个有魄力的,这入门关算你过了,报上家门姓氏,大哥以后好罩着你。”
若有家人,也是为了更好拿捏对方,好叫人生不出二心来。
顾存山抖抖眉,面不改色报上姓名,正要进一步表忠心时,一小二骤然闯了进来。
神色慌张,也没看清场上人就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钦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