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汉子也多是这样,闲聊不过三句就转到谁家姑娘身段好,谁家哥儿带劲,左不离床笫,右不关正经。
碰上那些半大的小伙子,还爱摆爹款,笑骂对方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顾存山平常最烦这些,对那些工人虽不露厌烦,但也没摆好脸,冷冷淡淡的,独来独往。
老赵见这小子不合群,也没说什么,拉帮结派的他说过,这小子要是个聪明的,用不着他再三提点。
同样来自白云村的刘鼠子昨个儿就瞅见了顾存山,乔家的事他也有听说,一个哥儿被他家捡来的小子撺掇立了男户,将来要招婿。
说实话他是有些心动的,那安哥儿肤白貌美,一双招子生得勾人的很,只是想想就让他老二硬实.滚烫。只是入赘说出去还是不好听,显得他多没本事似的。
刘家住在西边竹林那一片,是个佃户。只是普通人家哪有闲的地出租出去,自己种还嫌少呢。大多是庄户人家,或者行商大老爷让他们干活,僧多肉少,可不歹抢。
刘家目前也就揽了五亩地的活儿,光是刘鼠子他爹娘加上他大哥就干得过来。五亩地养活不了一大家子人,为了不饿肚子,刘鼠子和他哥刘二就被赶出来找活儿。
他哥人机灵,在满芳斋里当跑堂,说东家哥儿貌似对他有意思,天天跑上跑下被差遣的心甘情愿。
刘鼠子爹娘也叫刘二勤快点,要是能娶到东家哥儿,那真是撞大运,祖坟要冒青烟了,到时候还愁吃不饱饭吗?
刘鼠子人生得矮小,五官又皱巴,力气也不大,还是托刘二的关系,拜了王虎子为大哥,在码头找到扛大包的活儿。
要是光靠他自己,两天赚不了二十文,还是跟在王虎子后面,吃那些新工,散工的供奉,如此一天下来,总共有个三十文。
如今见了顾存山,看对方不过是十五岁的半大小子,想来也擎制不住他,安哥儿那口软饭,他还就吃定了。
私下这么暗自打量,打算今天一收工,就去找顾存山谈谈,对方要是识相的,就该高高兴兴认他这个弟夫。
“砰。”
两大包垒在半腰高的货板上,顾存山深吸口气起,用胳膊擦去额角的汗。
他扫了四周一圈,偶然和刘鼠子打量的目光对视上,对方朝他贱兮兮笑了下,顾存山说不出对方眼神怎样恶心,眉头皱了皱,暗叫不好,怕是上工第一天就不安生。
上午干活干的有些猛,拿了两个工签,但人也饿狠了。他狼吞虎咽吃下家里带出来的四个窝窝头,又喝了两大碗水,歇了半个时辰精神才好些。
下午又来了两艘船,顾存山起身接着干,这回就明显吃力的多,不过一想家里现在的状况,他一咬牙,还是扛了一百包,拿了两个工签。
一共四个工签,顾存山想了想,找账房全兑了,共到手八十文。
之后每天怕是不能这么干,今天算是船多活多,以后却不见得,保守算该是一天能有两个工签,现在是十月初,还能干一个半月,那就是一千八百文,也就是一两八百文。
如此,腊月过冬买年货是不用愁了。想到这,顾存山才觉得心头一轻,松了口气,能养活乔安,也不算愧对乔谷叔。
拿着一块布小心包好今天的工钱,放到短褂的内口袋里,外面穿上粗布衫,顾存山抬脚朝白云村的方向走。
从镇上到白云村这条路,一开始还能见着三五个稀落人影,离镇越远,人越少。
顾存山几次余光瞥见身后有个二十好几的汉子跟着,一开始没注意,只道是同路的,后来这条路上走得就只剩他们二人,他又隐蔽的多看了几眼,发现对方是今天和他对视的那个汉子。
估摸着对方身量不高,自己不至于落下风,他索性停住了脚步,压住锋利眉眼间的燥意,看向刘鼠子,“我看你跟着我也有半晌了,怎么,有事?”
刘鼠子嬉皮笑脸搓了搓手:“我是你刘三哥,西边竹林那边的,上次不是忙嘛,乔大的席我没吃上,以前他落户白云村,我爹还和他见过哩,这不老乡亲了,多少该去你家上柱香。”
“听说你家安哥儿一片孝心,要替乔大续香火,准备招婿。我跟你小子悄摸说,咱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生分嘛。到时候生活在一起,叫安哥儿为难不是?”
顾存山脸色难看,立马就知道他是谁了,西边竹林刘三,刘鼠子,矮矬穷娶不起媳妇又爱小偷小摸的那类人。
他明眼瞧对方没安什么好心,怎么可能把人往家里带?狠狠瞪了他眼,不作理会掉头就走。
刘鼠子被下了面子,脸色顿时就阴沉起来,跑上前狠狠扯顾存山的袖子,对着人的腿弯就是一脚。
顾存山反应快,一个大力甩开了人,反脚踢了回去。
刘鼠子抱着肚子在地上疼得打颤,手抖着指着顾存山,语气发狠:“好你个小兔崽子,敢这么对我,明天我就叫你在码头混不下去!”
顾存山不听他瞎逼逼,抬腿又是一脚,这回对准了刘鼠子的嘴,狠狠踹了下去。
对方鼻子一酸,两股鼻血流了出来。
顾存山眉眼阴翳,不好惹极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下次再敢把安哥儿挂在嘴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