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卷起袖子环视灶房一圈,决定今天晚饭就吃挖到的那根老笋。
老笋不受人欢迎,原因就是口感柴,要不然它个大,谁还去挖正常的笋?
想让老笋不柴,吃出鲜香,处理上就要多废心思。好在乔安深耕美食领域,对处理方法烂熟于心,只不过上手还是有些慌张。
比如拿刀砍去笋的根部,一刀下去,菜板重受一击,而笋则骨碌碌滚掉地上,除了沾了一圈灰,完好无损。
顾存山偷偷瞧了没一会儿,忍不住摇头叹气,上前来接过杂活儿,偏头低声询问:“照常把笋切了?”
乔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要切,不过有讲究。一刀下去把笋衣剥掉,把笋横切三段,之后再顺着纹理下刀,千万不要随便切,那样会散的!”
顾存山就没听过这么龟毛的要求,谁家做饭还讲究刀法,当他是镇上满芳斋掌勺大厨?
他暼了眼乔安,人家正眼巴巴等着,全身心信赖的模样,憋回一口气,按要求把笋给处理了。
乔安把早就备好的盐水盆拿出来,将笋片全部倒入,浸泡大概半刻钟,盐水可去掉老笋的苦涩。
期间他淘好米,拜托小顾焖饭,转头将笋片从盐水中沥出,转入淘米水中单独搓洗三到五遍,然后再浸泡半刻钟,这样处理好的笋片下锅,口感会再度升级,变得鲜甜。
想要炒笋片好吃,还有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锅中有油,炒出来才香。
正好昨天做席还剩下一碗白肉,乔安不喜欢吃,顾存山爱吃油水,但觉得腻,于是便剩下了些,如今拿来打底炼油正好。
那边杂粮饭闷好,顾存山把锅给腾了出来。
拿着锅刷噌噌两下清理好,水汽化作丝丝白雾飘散空中,灶下火烧的旺,白肉甫一下锅,滋滋啦啦响了起来,不一会儿,清亮的油水冒了出来,肉起焦色卷起了边。
乔安拿着木铲子炒了两下,将油渣压在锅边控了控油,盛了出来。
焦香的肉味勾着顾存山的鼻尖动了动,他又填些柴进去,动作间可见期待。
乔安转头捞出笋片,沥了沥水,见锅中油热,简单炸了葱姜,就将笋一股脑地倒了进去,湿笋被热油一激,鲜香芳甜的味顿时就出来了。
翻炒十多下,放入油渣,再拿盐调味,家里也只有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乔安叫小顾熄火,拿着盘子盛起了肉渣炒老笋。
顾存山从不挑饭菜,好差他都能吃上一口。看着乔安动作生疏地备菜炒菜,他其实心底不抱什么期待,但耐不住这老笋炒出来是真香啊!
仿佛勾着人魂似的,说来一口呀,来一口呀!
叫人按耐不住心思。
还真是小瞧了乔安,虽说脑子坏了,但没想到能在厨艺上开了窍。
乔安要是知道小顾在想什么,绝对不会笑眯眯地把菜端上桌,而是敲敲小顾的脑瓜壳子,看看里面是浆糊不成?
他那叫坏脑袋吗?他那叫换人了!
不过目前谁都没有把心思宣之于口,反而是融洽和谐吃完了这顿晚饭。
这一饭后,乔安一战成名,掌握了家里饭食的绝对支配权。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着,顾存山身穿短褂,觉得有些冷,又往外边披了件粗布衫。
点了油灯敲了敲卧房门,里面传来迷迷糊糊的一声嗯,他推开门,走到床边半蹲下来。
油灯的光亮晃着眼睛,乔安皱着眉头,漂亮大眼睁开条缝,意识不清地哼唧两声,翻身又把大半脸埋进了被窝中。
顾存山没有碰他,而是拍了拍床梆子,把油灯放在离床一米远的位置,轻声嘱咐着:
“我今天去上工,午间不回来,你在家照顾好自己,锁好门,有什么事就找隔壁张婶。要实在想干点啥,别走远,也别一个人进山,听见没?”
乔安拱了拱被子,似乎嫌弃他烦,将整张脸埋进了被窝里。
顾存山无声笑了笑,被他这迷糊的小模样给可爱到了。起身给油灯罩上灯罩,轻轻关了卧房门,从院门出去大跨步朝镇上赶去。
等到了镇上,天已大亮。
包子铺粥铺,面摊馄饨摊冒着喧嚣白气,热火朝天招待着行来过往的客人。
货船还没到,码头这时候还清闲。闲散的工人三三两两聚成一团,靠着墙嘴里叼根狗尾巴草,说些荤话就能一起笑上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