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骁的面色一瞬暗沉,道:“确实不该,让容和受这等委屈,也让先帝难眠。”
他将红珊瑚轻轻扔在桌案上,起身,走到季公公头颅旁一只悬挂着的鸟笼上,打开小金门,放进食物。
“它已经很肥了。”孙骁说,“容和,你可看得见?”
孙鹿缇想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发髻上的簪子似乎都更紧了些。她道:“先帝难眠,亦是见不得容和嫁错良人,更是见不得自己的手足,被奸人所蔽。”
孙骁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让季初将鸟笼取下。他慢悠悠的绢履走到她的额前,将冰凉的鸟笼放下,那笼倚着她发汗的额角道:“容和,这鸟,朕,送给你了。”
容和抬眼一看,瞳中是惊。
是一只,吃得腹部圆滚滚,苍白死了的鸟。
她伏地跪拜的手不禁微颤,问:“敢问陛下,此鸟何名?”
可孙骁回转过去,到案前跽坐而下,笑问:“你所说那两名侍女,此刻该到了吧?”
一处低矮的屋门前,一只大白狗叼着肉,被主人牵着,来回徘徊。
荀子慕的眉毛皱着如咬烂的牛心一般,怒着对狗道:“人都看不好!”
他们前面,跑来一仆人,躬身道:“回公子,公主府的人来闯府了。”
“早知如此,就该提前一天送他们去公主府。”荀子慕说,“你们非要吃她做的那牛心!”
仆人抬眼看了看,小声道:“是大人和公子先要吃的,还说人长得好看,要给她们准备入宫觐见的合适的衣服......”
“缄口!”
荀子慕背过所有人,公主所吩咐的一手帕和一镯子也很要紧。他在屋内竟然还能在妆奁内找到二物。
他包上物品用盒子装好,准备送往宫内。
他走过曲廊,迎面而来的,竟然是褚洛卿。
“胆敢闯府?”荀子慕蔑笑道。
“胆敢把公主要的人弄丢了?”褚洛卿回敬道。
“我也曾提议,让她们就在公主府住下。”荀子慕解释道,“可是公主不同意。”
褚洛卿这才垂眸思忖了一番:“是了.....她让她们逃走了。”
荀子慕于时横眉怒眼道:“便将罪责推在我荀府身上?!”
“她们犯了欺君之罪,在哪儿都是要逃的。”褚洛卿说。
“那与我荀府何干?”荀子慕喝道,“陛下本就想打击卫家,可我荀府却丢了人!公主这是何居心?”
“殿下。”褚洛卿答道,“不会提荀家。”
当日,慕怜哀求孙鹿缇接蒂妍到公主府去,可荀大人却非得尝蒂妍做的牛心,迟迟不肯送人去公主府。
为了让慕怜兑现前去宫中的承诺,孙鹿缇只好安排她悄悄去了荀府。
可过了两天,姐妹二人依旧没有回到公主府。
褚荀二人在曲廊的屋檐下僵持不下,于时,有个人从后面走来:“子慕,镇静下来。”
由于褚洛卿正面对此人,遂先有礼地鞠了一躬。“小人拜见吏部尚书大人。”
荀思言已不再是廷尉,而是吏部尚书。
“陛下事先与我通信,他本就不想见那两名侍女。”
“敢问大人。”褚洛卿上前一步,“陛下如何得知两名侍女的事?”
荀思言轻笑一声,低头道:“褚二,你可犯糊涂了?”
荀子慕同样疑惑,可褚洛卿眸中瞬间闪过一冷。荀家,最终效忠的还是皇帝。这件事,荀家一定在公主入宫前,就告诉了陛下。
是他们过于信任荀家。或是他们误判了什么。
“父亲,那这些证据?”荀子慕问道。
“要做,就做得干净些。”
荀思言道,“清晨起来,火炉未熄,拿到那边去。”
孙鹿缇等了许久,还未等到那些慕怜和蒂妍入宫来。
“陛下,许是有事耽搁。”孙鹿缇道。
也许她们二人还是不愿随她到宫中涉险,可蒂妍已不在宫中,是铁证。
“侍女蒂妍已不在贵妃宫中,确是实证。”她说道。
季初见皇帝面色,孙晓的手也开始摸起来红珊瑚,便道:“陛下,右相也来看望女儿养胎,眼下应该要走,还得进来叩谢隆恩。”
孙鹿缇皱起了眉,注视着季初,十分不解。可季初却别过眼去。
季初的嘴角,是淡淡的厌恶。
“请右相进来。”孙骁道。
司徒府右丞相周尹义入殿,起身后,瞥了眼容和公主,笑着道:“多日不见公主殿下,昔年的恩情,在下真是没齿难忘。”
孙鹿缇眼角有蔑笑,却还是恭敬道:“容和见过右相,祝右相安守本分,为国效力。”
周尹义的一声轻哼,消弭在孙骁鸭舌香的一段燃爆里。
当年,周尹义受卫家指使,派暗卫刺杀有军功的褚良之,事情被容和公主孙鹿缇揭发,指使周家被流放岭右,已有三年了。
孙骁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不禁喝了一口茶。
周尹义将那些叩谢隆恩的客套话说完后,孙骁道:“容和说,贵妃宫里的侍女,被无辜勒死。她的姐妹,本是朕派去服侍她的得力,却常年被卫家以姐妹的安危,来胁迫监视公主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