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洲似乎不知道脸皮是何物,两人在一起待了一天,从矿泉水瓶到吃饭的碗,煮饭的锅还有装水的桶,除了那张被他避之不及的气垫床,其他的物件都被他讨要个遍。
祁言有些诧异他的厚脸皮,不过又想到此人随时随地的躺在地上睡觉,心里又释然了。
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是一种强大。
天不知不觉要黑了,而顾西洲得走了。
外面还有一堆人,他们的耐性也最多能坚持一天。
“哎!这房子修得好,待在里面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热,待得我都不想走了。”
祁言听了眉心一动,若是可以,他当然不想离开这座宅子。
“不过,这里的水快枯了,就算继续待下去,只要不下雨,就坚持不了多久。”顾西洲说道,“这附近的山体里有很多溶洞和暗渠,我们就是靠他们才撑了这么久。如今暗渠的水都见了底,稳妥起见还是先离开。”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言并未失落。
顾西洲像是随意的感叹一声,只是出了门,瞧见院子里那片茂密的野草愣了一下。
这里好像和外界与世隔绝一般,外面旱得快活不下去了,院墙里的人还是草木都不受影响。
他望着那片草地发愣,随即问道,“我见院子大部分都修整平了,为何留着那片地?”
祁言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心里叹息一下,“原本打算种东西的。”
他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种子,就是打算等五年后基地的人寻来,哪知自己带着这些物资穿越了。
做的准备成了烫手山芋,重生了个寂寞。
顾西洲闻言,话音一转,“若是你不想离开,只要你提供粮食,我也可以留下来保护你。”
“只是留下来,缺水是个大问题。如今以钱仓府为界,椅背几乎寸草不生,毫无人气。大家都不自觉的往南迁徙。”
“钱仓县境内还留有大大小小不少于上千支队伍。我所知晓的,其中有不少于三十支队伍的实力在我们这支逃荒队伍之上。”
“若是我们留下来,他们势必知道我们手上还有余粮,那么争夺在所难免。”
祁言想了想,对于拥有水异能的他来说,缺水并不是一个大问题。“我看你们队伍中几乎都是青壮年…”
“灾害来了几年了,老人几乎没有活着的。至于女人和小孩,虽然修明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可队伍中人多,又涉及到宗族和家事,他们从后溪县出来有上千人,如今只余八十三名男人,十一个孩子和五个女人,存活不足十余一。”
祁言很意外,“还有女人孩子?”
他怎么没看到?
“她们待在板车上,由我的手下推着,在队伍最后面。”顾西洲的语气淡淡的,但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没有女人和孩子,不管我们活下去多少人,不管是大裕朝还是我们种族,都完了。”
“你也许不知道,天灾来的这三年,哥儿几乎都绝种了。”
祁言很早就想问了,“哥儿是…?”
“外表像男子,却能怀孕。”顾西洲简单解释道,“此类人通常长相突出,但身体羸弱。若是生在贫苦人家,会被认为不详。而生在福贵人家,除了特别疼爱子女的家族,大部分会沦为玩物。”
“他们须用贵重药物滋养才能活过二十岁,所以在天灾来的第一年,几乎都没了。”
物竞天择,这是世界发展的规律。但亲眼见到一种物种在短时间灭亡,还是给了顾西洲不小的震撼。
在末世的那几年祁言见过太过死亡,所以顾西洲说的就像一个故事一样,没多大触动。不过,他稍微有点介意的是,“我看起来很弱吗?”
他侧头直视的顾西洲的眼,可恶,这人怎么长这么高,自己看他竟需要仰头。
顾西洲顿时有些懊恼,“当然不了。”
“可你最开始把我认成哥儿!”
这个误会就大了。
“那你因为你颜色好。”
顾西洲急切的说道,“我从来没见到长得像你这样白净精致的人。”
“世人都传哥儿拥有绝世的容颜,所以我才会下意识的那么认为。”
“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唐突跟你道歉。”
审美这种东西就很主观,以前他听说饥饿年代年代,世人以胖为美还嗤之以鼻。直到末世的第三年,那些九级的异能者五官长的如何,都受到了大家的追捧。
“有没有一种可能…”祁言幽幽的说道,“是你们很久没有洗脸…”
所以才会觉得他长得精致。
祁言这话一出,顾西洲的脸爆红,只是由于皮肤是古铜色,看不出来。
“我走了。”
脚心抓地的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匆忙说了一句后,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身轻如燕的穿过院子,翻到院墙之上,然后消失在祁言的视野了。
祁言浑身一震,这是轻功?还是他会飞!
他有些眼热,自己能不能学会啊!
日落西边,天空还有透着一丝光亮,院墙外的村民开始热切的讨论接下来的行程。祁言才恍然想起,自己刚刚准备和顾西洲讨论什么。
如何多的青壮年是和战斗力他避而不谈,转而说起女儿和孩子,也不知道是他思维太过发散,还是有意为之。
祁言看着自己特意建造的安全屋,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
孤木难支,顾西洲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大腿,自己还是不要太贪心。
出了院墙的顾西洲这次没回自己的板车躺下,而是去到了女人和孩子待的的地方。
他的手下见到顾西洲过来,都凑上了前。
顾西洲环顾一圈,“咦,夜夙呢?”
夜夙,就是之前为顾西洲挡人之一,如今正背对着顾西洲,抱着断刃面对着满墙的藤蔓伤心。
听到顾西洲点了他的名,他才不甘不愿的走了过来,悻悻道,“主子。”
顾西洲看了他手上的断刃一眼,也没多言,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扔给它,“别伤心了,这剑就当做给你的赔罪。”
“万万不可!”夜夙大骇,“这可是主子的武器,属下不能要。”
“赏你的就拿着。”
如今打铁的人几乎寻不见,刀剑没了就很难再有,顾西洲知道夜夙心疼。
“把你们叫过来,是因为言大师有东西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