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清自虐一般盯着远处的两人,甚至不曾眨一下眼。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重生一次到底该做什么了。原本他一心想着要带温戎离开蓬莱派,如今看来,温戎真的会愿意离开吗?如果重生一次却不能和温戎在一起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
远处的两人不知拥抱了多久、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
柳恒清莫名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仿佛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一般无法呼吸。可他还不想走,他也不知为何,明知继续看下去只会更难受,却还是不愿离开。
远处两人并肩而立,声音低低地说着话。修仙之人耳力清明,即使是三丈远的距离柳恒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洛宁毓轻声道:“我还担心你生我气,不肯来了。”
温戎似是仍在气恼,微微侧开身子不愿看他,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是会生气的。”
“自然,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洛宁毓将温戎拉得更近一些,伸手把他的一缕发丝撩至耳后,无论声音还是动作都温柔至极,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我这两日可没罚程炀了。”
“是没罚程炀了,罚别人去了。”
温戎显然话里有话,洛宁毓闻言一顿,心虚道:“你怎么知道?”
“师父的炼丹炉坏了,我拿去给清云长老修,遇见恒清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柳恒清心头一紧。
洛宁毓眉头紧锁,道:“他夜间喧哗,我只是按门规处置。”
“让他住柴房,也是按门规处置?”
洛宁毓脸色一沉,语气明显生硬了些:“他告诉你的?”
温戎摇了摇头,道:“我今早遇见他,发现他头发和衣衫上都沾了不少木屑。流云峰六千长阶,若不一睡醒就过去,一天之内根本扫不完,大清早的他上哪儿弄的那一身木屑?除非,他昨夜就是在柴房里睡的。”
温戎撒了个合情合理的谎,洛宁毓并未再疑心是柳恒清暗地告状,但脸色依然不好看。他不悦道:“你为何总是替他说话?”
温戎微微一愣,回想了一下自己从认识柳恒清到现在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认真道:“这是我第一次替他打抱不平,哪有总是?”
柳恒清闻言,其实是有些想笑的,可他现在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宁愿温戎不帮自己讨公道,也不想他特意为了这事出来见洛宁毓。
思及此处,柳恒清又在心底自嘲一笑:不对,就算没有我,温戎也会出来见洛宁毓的吧……
洛宁毓无奈道:“可是……我不喜欢他。”
温戎道:“为什么?他只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若有不懂事的地方,你作为大师兄不该多担待点吗?”
刚入门的小弟子。
这七个字像七支飞箭一般狠狠扎进柳恒清心里。
“是,我最初在狩猎场时也很欣赏他,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洛宁毓沉声道。他知道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争风吃醋很可笑,可不知为何,看见柳恒清他的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不想让柳恒清看温戎,更不愿意温戎接近柳恒清,他想把温戎藏起来,只属于他洛宁毓一个人。
温戎闻言一顿,片刻后竟笑出了声:“宁毓,你难道还和小师弟吃醋吗?而且,万一是你误会了呢?”
“我没有误会。我喜欢你,我自然看得出来别人是不是也喜欢你,他看你的时候,眼睛很亮。”
温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道:“好吧。就算你没误会,可恒清没做什么逾越的事,你也不该让他去睡柴房。”
洛宁毓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道:“好,我答应你,会给他安排间合适的屋子。”
温戎微微一笑,道:“好。”
洛宁毓看着温戎,斟酌再三,开口道:“我答应了你,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见柳恒清。”
柳恒清闻言,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温戎会答应洛宁毓,真的再也不见他……就算温戎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但是别让他连见也见不到温戎。他会克制自己的言行,不打扰温戎,只要看看他就好了。
温戎不可置信地蹙起了眉头:“你说什么?宁毓,我是千秋山的弟子,是药修,为他人看病疗伤是我的本分,怎能因为这种原因就再也不见一个人?”
“千秋山的药修又不止你一个,你让别人去帮他疗伤不就好了?”洛宁毓不自觉微微提高了声音。
“可程炀是由我医治的,他伤还没好,我怎么能那么不负责任地将他丢给别人?程炀不认路,恒清自然得带他上山,我免不得要与他见面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程炀根本不是路痴,他们俩一唱一和骗你的,柳恒清就是借着陪程炀的由头去见你,你难道不明白吗?”洛宁毓忽然脸一沉,冷声道,“还是说你根本心里一清二楚,却并不想制止他。”
听了这话,温戎直接甩开了洛宁毓的手,轻喝道:“洛宁毓,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