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次散步了很久,估计快要有一个小时了,因为天际已经慢慢翻出蓝紫色。路德维希还没有回去的意思,而玛格丽特也不愿意做那个扫兴的人。
冬日空气透着微冷的湿气,蒙马特高地上,湖泊泛着淡淡的波光,倒映着苍蓝色的天空。湖畔铺着一层枯黄的落叶,被风吹得微微翻卷,像是大地上遗落的信笺。
玛格丽特坐在了湖边的长椅上,怀里抱着刚买下的画,画布的边缘还残留着温暖的手感。她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框,目光落在水面上,心情也像湖水一样平静——或者说,带着一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安然满足。
身旁的男人站了一会儿,然后在她旁边坐下,军靴在石子地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军装整洁,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丝合缝,手套摘下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裤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冬日的微风从湖面拂来,轻轻吹动玛格丽特的发丝,她伸手理了理,抬头看向路德维希,发现他正安静地注视着她,深绿色的眼睛沉静如夜晚的森林。
“你看起来很安静。”他忽然说道。
玛格丽特微微一笑,“因为这里很安静。”
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湖面上,沉默了一瞬,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然后,他缓缓地开口:
“玛格丽特·巴托利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的心跳猛然停滞了一拍。
风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湖水的涟漪似乎也被凝固,时间在这一瞬间变得不真实起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他的眼神那么专注,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颤抖。
“玛格丽特,我想娶你。”他重复了一遍。
湖边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几缕棕色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她的心跳得极快,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怔怔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迹象,可是他依然那样平静,目光柔和,一贯的沉稳和冷静。
“少校……你是在开玩笑吧?”她勉强笑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我没有在开玩笑。”他轻轻摇头,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玛格丽特的心猛地收紧,她从未想过,这个男人会突然向她求婚。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他的情人,一个被战争裹挟进他生活中的女人,他们的关系应该是短暂的、易碎的,像一场盛大的虚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赋予了真实的重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这和战争、身份、过去都无关。只是因为你是你。”
玛格丽特的心脏狠狠一跳。
她喉咙发紧,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抱在怀里的画被攥出了一道浅浅的折痕。
“你……”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呼吸变得急促,“可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是的。”他承认,“所以,我已经考虑了很久。”
她屏住了呼吸,心跳急促得像要跃出胸腔。
她该怎么回答?
“我……我需要一点时间。”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路德维希微微颔首,没有追问,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
“我等你。”
她的心猛地收紧,指尖微微颤抖。
风吹起湖面的涟漪,她的世界,也在这一刻悄然起了波澜。
——
夜色笼罩了巴黎,回家的路上,车窗外的街灯一盏一盏地掠过,光影交错,把车厢映得时明时暗。玛格丽特坐在副驾驶,手里紧紧攥着那幅水彩画,指节微微发白。她的脑袋里仍然一片混乱,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车内寂静无声,只有引擎的低鸣声在空气中回荡。路德维希专注地看着前方,双手地握着方向盘,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
他也没有开口,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投向她。
他是在等她的答案吗?还是他也后悔刚才那个求婚?
她偷偷侧目看了他一眼,试图从他冷静的侧脸上读出些什么,但他依旧是那副沉稳而难以捉摸的模样,像是没有一丝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