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开军服的纽扣,走到桌旁,将那个包裹小心地拆开,一幅画缓缓展现在眼前。
他将包裹打开,露出一幅油画,色调深沉。画中,一个年轻的男人赤裸上身,低垂着头,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十字杖,旁边摆放着一只毛茸茸的羊羔。背景是昏暗的天空,厚重的云层压得低低的,像是即将落下暴雨。
“什么画?难不成是卢浮宫里被偷出来的?”
“你总是这么刻薄。”路德维希微微一笑,语气倒是难得的轻松。
“巴尔托洛梅奥·曼弗雷迪的《施洗者圣约翰》。”路德维希将画架稳,仔细端详了一下,似乎对它颇有兴趣,“上司送的。”
玛格丽特挑眉,笑着说道:“你们的上司总是喜欢送些奇怪的东西。”
路德维希轻笑了一下,目光依旧落在画上:“你听说过圣约翰的故事吗?”
“当然。”玛格丽特轻松地回答,“他是耶稣的先驱,在约旦河里为人施洗。后来被希律王处死,头颅被端在盘子上献给莎乐美。”
她顿了顿,扬起唇角,随意地补充道:“奥斯卡·王尔德写过一部《莎乐美》,我读过。”
路德维希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画框的边缘,嘴角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你很怪,玛格丽特。母亲给人做帮佣,女儿却读过许多书,还会弹钢琴。”
玛格丽特微微一僵,心头浮现一丝不快,但她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说道:“我们家只是有点穷,但也不至于上不起学。”
她说得轻巧,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有些穷”背后隐藏了多少辛酸。她的父亲并不是普通的工人,而是一个满口革命理想的记者;她的母亲也并非一开始就是帮佣,而是一个曾经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只是后来世道艰难,不得不靠劳作养家。她的童年不是被贫困所折磨,而是被现实一步步压垮的过程。
但她不会说这些。她从不会让自己显得过于可怜,因为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谁可怜,谁就输了。
路德维希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走向餐桌,随手拉开椅子坐下。
“今晚吃什么?”他随口问道,似乎对刚才的话题不再感兴趣。
她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瓶红酒,为两人倒满,举起酒杯,笑着说道:“你今晚想吃什么?如果你对这幅画太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端上一盘人头。”
路德维希轻轻地笑了,举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微微挑眉:“还是牛排吧。”
——
晚餐快要结束时,路德维希突然伸手从军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放在她的面前。
玛格丽特低头看着那个盒子,目光顿时一凝——深红色的皮革,熟悉的卡地亚印记。
她微微挑眉,看向路德维希。
“送给你的。”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玛格丽特缓缓打开盒子,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项链静静地躺在天鹅绒内衬中,宝石在烛光下折射出幽深的光泽,链条纤细而精致,透着优雅而克制的奢华。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宝石的表面,心跳微微加快了一些。她认得这种设计——典型的高级定制,毫无疑问,这不是随手买来的。
她抬头看向路德维希,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他的表情依旧淡然,只是在杯沿轻轻抿了一口酒,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举动。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问,声音柔和了一些。
“上次看歌剧的时候。”他淡淡地说道,目光落在她颈侧,似乎在想象这条项链戴在她身上的样子。
玛格丽特抬起头,看着他,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妩媚的笑容。她将项链从盒子里取出,举到灯光下端详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合上盒盖,把它推回给他。
“帮我戴上。”
路德维希顿了一下,随后站起身,绕到她的身后。他接过项链,轻轻地拨开她的发丝,将冷金属链条环上她纤细的脖颈。
冰凉的宝石贴上她的皮肤,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她的锁骨,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温度。
项链扣好的一瞬间,他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用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她的后颈,动作隐约透着一丝暧昧的意味。
玛格丽特闭上眼睛,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