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同桌,她和其他的同学基本不讲话。
整个初中三年曾宜宁都过得很累,像苦行僧一般。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给年少的曾宜宁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也让她和周行再次有了交集。
初中的学校在镇上,当时交通没有像现在这么方便,拥有私家车的人家并不多,大家都是乘坐公交车上下学。
有一辆公交车几乎是专门接送邻近几个村子的学生,早上两班,傍晚两班,早晚两班之间间隔15分钟。早上大家起不来,傍晚放学要收拾东西,通常情况下晚一点的那一趟车密密麻麻都挤满了人,曾宜宁习惯坐早的那一趟,她不喜欢人太多。
从家到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路程,步行约10分钟。
冬季的时候,白天短,早上出门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晚上回来天已经黑了,真是披星戴月去上学。
那是冬季里一个普通的傍晚,她像往常一样下了公交车往家走,一边走脑子里一边梳理还剩下哪些作业、回到家要做哪些事情。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小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她毫无防备的转头,看到身后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离她大概半米远,下半身裸露着自己的隐私部分,不怀好意地笑着。
当时天已经暗了,她并没有看清楚。
曾宜宁在原地愣了几秒钟,那个男人挪动脚步朝她走进,她吓得转身就跑,害怕那个男人追上来,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一秒都不敢停下来,就这样一口气跑回了家,把大门反锁上的那一刻,她才敢靠着门喘息。
家里依旧没有人,田晓燕和曾建国还在厂里上班,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拨打了田晓燕的号码,听到妈妈声音的那一刻,才觉得有些心安。
电话那头是车间里嘈杂的机器声,田晓燕话说得很急:“宁宁,妈妈今天要加班,你自己先吃饭。”
电话被匆匆挂断,曾宜宁蹲在地上,头抵着膝盖,紧紧地抱着自己,无声啜泣。
那天以后,曾宜宁第一次对上学产生了抗拒,她害怕去公交车站必定要经过的路。
在那个生理教育并不普及的年代,大家对于性、对于身体讳莫如深,就连科学老师,讲到教科书介绍男女生生理特征那一章时,也只是匆匆带过,只说让大家自己去学习。
这是一件大家都羞于谈论的事情,曾宜宁又是一个内向、害怕因为自己的事情给他人造成麻烦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讲所遇到的事情,也不知道可以和谁讲,同学?老师?哪怕是自己的母亲,她也开不了口。
田晓燕和曾建国也并未发现女儿的异常。
和她同路的那些女生都要坐第二趟车,她和她们也都不熟悉。
一连过了两天,身边的同学没有一人提及此事,大家的表现都非常正常,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曾宜宁都快怀疑是不是那天天太黑自己看错了或者记错了。
直到两个星期后,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公交车上传开,这个信息来自朱媛媛,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变态。
朱媛媛和曾宜宁家并不同路,想来是这个变态这几天转移了路线。
朱媛媛是朱志杰的堂姐,两人同岁,朱媛媛比朱志杰大几个月。她和朱志杰一样自信张扬,但做事有分寸,不招人讨厌。
朱媛媛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带有侵略性的、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美。
朱媛媛和同龄的女孩们不一样,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并且她也愿意展现自己的美,她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在学校里一直都是话题的中心人物。
朱媛媛有不少的追随者,她遇到暴露狂这件事,很快在同学之间流传开来,一时间学校里多了很多护送她上下学的男生。
那个暴露狂大概是被朱媛媛这浩浩荡荡的护花使者队伍吓退了,有男生声称自己抓到了那个变态狂,还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虽然不知真假,但那之后确实没有再听到关于那个变态狂的事情。
可曾宜宁心中仍然觉得不安,每次经过那段路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赶紧离开,绝不回头看一眼。
有好几天,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但她不敢回头看,内心的慌乱促使她跑了起来,着急忙慌中她被石块绊倒,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吓得她大叫起来,不断重复道“你走开,你不要跟着我。”
“是我,你没事情吧。”
身后传来的声音不是记忆中那个阴森恐怖的声音,而是男生有些低沉的嗓音。
她紧张地抬头,看到了周行。
曾宜宁长舒一口气,她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周行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跟在曾宜宁身后,从那时开始到中考结束,两年多的时间里,周行一直都跟她保持着一样的上下学时间。
准确来说,周行会比她慢一点,每次都走在她后面,离得不是很近,但只要曾宜宁回头,都能看得见他的身影。
冬天的时候,曾宜宁喜欢赖床,有时会晚几分钟出门,周行就站在桥上等她,他穿着学校的校服,身形清瘦,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看到曾宜宁过来也不说话,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极少。
幸运的是,初中三年,她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