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缡……”晋康翁主全力平息她的气息,唤起和睦来,“外祖母唯一牵挂的,只有还未看到你成家。今后,你也要听你母亲的话……她为了你,什么也是肯的。”
胡蕴蓉眼眶含着泪水,神情肃穆,抓着晋康翁主的手却不敢用力:“母亲,你为了我,也一直是什么都肯的。”
“蕴容……”晋康翁主最后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鬓发,那病躯之中慈爱的神情不知经过多少的努力才勉强替代病魔引来的苦痛,低语道,“我很开心你能够幸福,我很开心……你能……你要……”她话没有说完,声音却越来越低,微不可查,最后眼睛没有合上,手却呆滞,化为一具毫无生机的朽木。
登时间屋内传来更加凄厉的哭声,胡蕴蓉定神,母亲方才触摸的余温好似还在她的肌肤之上残留,恍惚间,母亲被这春日带走了。
“是啊。春天来了。”
甄嬛转过头,未央宫不比从前玄凌恩宠不衰的时候,许多地暖配具一应少了断供,所以这春天来得格外珍贵,她伸手,落花飞入掌心,虽她的眉眼这些年看来冷厉许多,可精心呵护,尚且不算美人迟暮。
予沥扶着她,两个人进去内殿,本来甄嬛已经不准再见任何人,但玄凌自觉亏欠予沥,所以予沥隔段时间还能进来请安,之前也有朱如懿靠着宜修和柔则的面子进来见过她,崔槿汐奉茶,甄嬛冰冷地笑着,待到坐下后才恢复一丝柔和,问予沥道:“母亲听说你王府出了事。”
“是,一个侧妃难产没了。”
“真是不清净。”甄嬛咂舌片刻,又偏过头,“令人作呕。沥儿,你且记得,莫要宠幸小人。王府之中如此,前朝也是。”
“是。”
甄嬛又抬眸:“涵儿那头如何。”
“四弟与弟妹感情和睦。”予沥一字字答道。
甄嬛不免长叹一口气,苦口婆心说来:“谢氏出身虽低,涵儿喜欢也就罢了,他做个闲散王爷,我未尝没什么不满足,只是沥儿,母亲总担心你。”她顿一顿,看着予沥的反应,才继续说道,“你锋芒太露,总有人嫉恨,如今是骑虎难下,母亲只希望,你能保证自身安危,你与涵儿在我看来并无分别,甚至我落魄这些时日,只有你还来请安嘘寒问暖,涵儿好像忘记我这个娘似的,但我想涵儿也有他的苦衷,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将来有什么需要涵儿做的,尽管使唤他就好,涵儿想来也不会忘记手足情谊。”她说得倒算诚恳,随后又叹道,“可惜如今我在你父皇面前不得脸,若是母亲能复宠,一定也助你一臂之力。”
“母亲。”予沥神情复杂,思量片刻后道,“其实父皇,还是念旧情的。”
“是吗。”甄嬛好像在自言自语,“他还会念旧情吗。”
就算甄嬛有千百个不愿意,为了予沥跟予涵,她觉得她也该再去讨好玄凌,灵犀已经被远嫁和亲,这就是她失宠的代价,她心里当然憎恶玄凌,胧月的亲事也好,灵犀的去向也好,他都未与自己商量,曾经的情分好像一扫而空,思来想去,由崔槿汐侍候,在殿内换上一身舞衣,想起舞,却在一次旋转后就踉跄跌倒。她不得不承认,她老了。而且多年未跳舞,技艺生疏,如今还能怎么复宠?她咬牙切齿,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的孩子就这样任人鱼肉,不甘心玄清的死无人在乎。
她捧着脸颊,哭泣不止,她那杏花微雨的春日好像永远的离她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