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宴初吩咐过后，子祁接连三日晚间都偷溜到香漓园，用油纸包着手，去捏那满院子的矮童子。

而他也听少爷的，从带了一条巾子，慢慢变成带了两条。

子祁是真想不明白，这花开的鲜亮野趣，就是凑近也闻不出什么怪味，可为什么，只要给它碾了，它竟然能散发出如此熏人的气味。

用巾子包住口鼻，子祁弯腰在平南嫣住的那间屋子外徘徊。

“枫竺，这几日院子里为何如此难闻？一道少女声音响起，其间不难听出她话中的隐忍。

突然的声音，让正准备捏少女窗前的花的人忙低下了身子。

“许是......这院子经久无人居住，有些气味散不去，明日奴婢让人过来再给院子打扫下，好好的熏一熏，兴许气味就没了。”

“嗯。”

房间再次恢复了无声。

第二日。

知潼刚去将叶芝的月例银子领来，便听到一则消息，南嫣小姐因为身边没有亲近的人陪着，夜里做梦魇着了，半夜就让下人们收拾了东西，去浅月居寻母亲了。

她心里觉得稀奇，只觉得在这个年纪，还如此粘母亲的姑娘着实少见。

府里虽然大，仆从也少，可就是因为仆从少，一丁点的话头都能让人乐道好久，叶芝从知潼嘴里听说了此事，想的却要多一层。

小王夫人带着适龄女儿登门，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夫人又近水楼台将南嫣安排在这样好的位置，她又哪能轻易搬走了，其中定然有些隐情。

只是她也懒得深究，正百无聊赖翻看着手里的书本，就听到知潼过来通报了，“小姐，大少爷来了，说有事找您。”

顾宴初？

叶芝放下书本，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屋外，顾宴初背身站在亭子里，身上不同往日穿的大衫，反而换了件暗纹浅绿收腰圆领袍，从后面看去，更显得肩宽腿长，长身玉立。

“兄长找我何事？”叶芝站在男子身后，问道。

顾宴初回过身，摇首道：“并无甚要紧事，就是过来问你，午膳要不要出去吃？”

出去吃？叶芝一愣。

顾宴初见状，又解释道：“母亲今日胃口欠佳，是以大膳房并未开火，只让下面小厨房自便。”

叶芝明了，转眼她便想到昨夜里就回了浅月居的姑娘，她在府里这么些年头，夫人从未让大膳房闭过灶，今日这样反常，莫不是眼前人做了什么惹夫人生气的事？

叶芝眼眸动了动，应了下来：“好啊。”

西街，无尽楼。

马车哒哒一路行驶到酒楼前停下，顾宴初扶着叶芝刚下马踏，边上已经有机灵的小二迎了过来。

“二位客官可是要用膳？”

顾宴初点头，任酒肆马农将车赶到别处。

“客官您可真有眼力，不是小的自夸，整个西街没有哪家酒肆有咱们家做的饭菜好吃，那您两位二楼上座？”

一楼大厅，坐的大多小商人和富裕些的百姓，是不收雅阁费的，二楼三楼都需要收费。

顾宴初再次点头，他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将飘向自己的白纱往旁边拨了拨，随口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戴着幕篱的少女沉吟，“想吃八宝饭了，再来一份醋鱼，其余的随意吧。”

小二一直将叶芝两人送到窗台处坐下，才记下他们要的菜名，等他打声招呼将要退下时，那位戴着幕篱的少女又开了口：“等等，你们这里有酒吗？”

酒？

小二不动声色往顾宴初那看了一眼，见他虽然微微皱了眉，但却没出声阻止，才开口道：“姑娘，我们这里酒的种类还挺多，不过都是适合男儿郎喝的，你若想喝，只有天百露这酒劲稍轻的，您要上一壶吗？”

叶芝没饮过酒，并不清楚天百露同旁的酒有什么区别，但顾宴初却是知道的，他见叶芝想要点头，便出声对候在一边的小二道：“酒先不上了，下去备菜吧。”

小二连连应声，临走转身时，将包厢的门也给带上了。

等小二离去，叶芝取下白色幕篱，露出那张俏脸道：“天百露听起来就雅致，不能喝吗？”

顾宴初看了她一眼，解释道：“酒楼少女子登门，就是来了女子，轻易也不会在外点酒，所以酒楼的酒，多是不适合女子。”

不等叶芝开口，他接着又道：“小二说的酒劲稍轻，是同其他酒相比，可即便如此，对初次饮酒的人来说，入口辛辣，也不适合。”

叶芝垂头，虽未言语，可一瞬间的黯然显而易见。

顾宴初最见不得她这幅样子，默默喝了一盏茶后，他起身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座酒坊，里面有各式口味，你若想喝，要不要过去看看？”

叶芝眼睛亮了亮，她看着顾宴初，刚准备点头，就见男子起身后，面上已经被窗外的阳光照的荧亮，叶芝扭头往窗外看去，见日头高照、刺眼燥热，她息了念头，小声道：“想喝，但不想去。”

顾宴初默然片刻道：“酒肆男子多，你一人在这不安全。”

“无事，”叶芝笑了笑，“你下去见到了知潼，让她先别逛那些小摊，上来陪我就行了。”

顾宴初沉眉思索，叶芝见了催促道：“快些去吧，一会儿菜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