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蔷虽然有了点钱,为了省省路费,她还是选择挤了个顺风车,她不要座位,随便待哪,便宜。
她的老家是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村。这里的人没文化没见识,每天忙来忙去就图个钱,她也一样。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就摁掉。
但铃声没有就此罢休,旁边一个光膀子的熊背光头瞅过来,林蔷立马低下头,让刘海遮住脸。同时她把手机掏出来调了静音。
无非就是那么点事。她的亲戚在父母去世的时候以老房子不保值的理由低价买了她家的房子,如今知道她要回来买回去,肯定图她手里挣的钱。
临了地,她一下车就看见村门口站了不少人。她下意识低眉垂目,一个年轻的男子被推出来。
“小林啊!把包给我家王宝拿着。背个包肯定重的要死喔。”粗声粗气的大嗓门响起来,林蔷看过去,是一个黑黝黝的男人,满脸皱纹褶子,牙都快掉光了。
这个人她压根不认识,推出来的男人她也不认识。
“不了,村长呢?”
那老男人讪笑一下:“村长……村长他出去了!要不今晚来俺家住,俺婆娘好照顾你。”
这一块村长更换地契都需要村长在场签字。她一回来就出去,可真太巧。
“不了。”
老男人语气有点急了:“你个娘们就不要擅作主张了。你不在村里住,在哪住?太不像样了,就该找个男人管管你。”
管什么,管她的钱吗。林蔷冷笑:“叔伯,村长回来再给我打电话吧,我先去镇上找旅馆住。”林蔷说完就走,全然不顾后面那个老男人噼里啪啦地说着啥。在这地方多待一秒都挺恶心。
她倒是没看见买走她房子的大姑。她想起曾经那个尖酸的嘴脸,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带着贪婪。父亲生前还让她去大姑家,犹不知那简直是个火坑。如果不是因为未成年无法让家里的老房子变更所有权,那老女人早就将她赶出去了。
林蔷不甚在意地想着,所谓去宾馆其实也是随便找个破三无凑合一下。她没什么大行李,背着包随便进了个旅馆。
一个涂着大红口红的女人迎上来,龇着牙告诉她:“小妹,有点寒酸,但姐这里水电都有哈,包住安心的。”末了,还有涂着大红指甲的手拍了拍她肩膀。
她对于热情的人总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尴尬笑笑。
直到推开门,泛黄掉皮的墙,还有四个砖头上撑着一块床板,厕所她还没看到,但已经可以想象到了。
这哪里是有点寒酸。
不过从大姑家被赶出来的日子她比这都苦过,又算什么。她把包放下,拿了件衣服挡着。她打算先下楼吃点东西。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一个特别漂亮的男人穿得破破烂烂地杵在门口。
“这。在哪?林……林。”
刚刚拍她肩膀的女人有点不耐烦:“什么在哪?不住就滚。”
“林,林蔷。在你这。里。”鱼的鼻头上全是汗珠,即使天气寒冷,他的面颊也红彤彤的,语气顿顿的像是剧烈运动过。
林蔷正巧下楼看见了,那个漂亮男子看见她眼睛一亮,“噔噔噔”地跑到她面前。
“林!”他伸手,贴在她的手臂上,“找……找你好久。”
林蔷一把将他推开,且不说他是怎么找到自己老家的,就现在周围各种邪恶的、笑话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就忍不住犯恶心。
她走出门去,那个大红唇女人了然地对她眨眨眼。周围有些男人吹口哨,在这种落后的地方,漂亮的人总是有吸睛度,她知道这些人的目光是什么含义,也知道这些人对于欲望的索求从来不受道德约束。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个年轻的漂亮女人,十有八九会遭殃。女人总是更艰难地活着,在这个世界上。
正如卖鱼的她见过更多的是女人,靓丽的、哭泣的、苍白的、麻木的……最后的她们总是爱和她抱怨一些问题,丈夫,孩子,买菜……她不太懂,对面也只是想临时找个树洞,不指望她理解。她唯独明白了一点,女人们随着年龄增长中在不停地丢掉自己。
她的母亲,在此还丢掉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什么又比钱靠谱。
她无视掉这些目光,往外面人少的巷子走。
一路无言,跟在后面的男人还在傻兮兮地笑着。他的眼睛在自然光下像一块温柔的纱布,看过来的眼神朦朦胧胧的,但遮不住明亮。
她早感觉有隐隐约约的不对劲,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不会去管。但现在这个人貌似缠上她了,她有些后悔之前因为贪图小利放任不管他的存在。
这边没什么人了,林蔷才从掏出一支烟,放在嘴上点火,烦躁的时候她总爱来一根。
“能别跟着我吗?你到底干什么的,没自己的事吗?”
“我。我……”
他的话蓦然停了,他看着对面皱着眉的人神色满是烦躁,他垂下嘴角,不自觉地拿指甲划自己的胳膊。
“不会说话?在你能好好说话之前别来烦我。”
林蔷把烟摁灭在墙角,转身回旅馆,后面的人她懒得管,大概是个脑子不好的。走到门口,大红唇女人朝她招手。
“妹子!快回来,这里又有男人找你!”她神色有点揶揄,她刚刚看见一个漂亮男人来找,现在又有个男人来找,不知道想到什么,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赞赏。
林蔷看了一眼,是刚刚那个老黑男人家的。王宝?是这个名字,应该。
“蔷妹子,那个……我爸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