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在这,白闻和南宫月不见了。
窗户被人给打开了,她一下就明白两人去哪了,却什么也没说。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齐鸢,叹了一口气,吻上了他的唇,随后像没事人一样上床,躺在他的旁边。
她想,算了,醒酒汤还是明天喝吧,现在一叫醒,他肯定又胡言乱语了。
夜晚的风最是凉爽,凉风吹得南宫月脑袋晕乎乎的,她觉得天上的月亮都快掉下来了。
白闻跟在南宫月身后,看她走的摇摇晃晃的,忍不住说道:“你打算去哪啊?”
南宫月吐出一口气:“吹风。”
“你不怕明天头痛啊。”白闻道,“喝醉了就别乱跑,小心被鬼抓走。”
他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她,把她往忘尘客栈里带。
“我挺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南宫月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白闻的脚步一顿,笑着说道:“喜欢就喜欢呗,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南宫月淡然道:“你要娶我那年,我就已经向你坦白了,我自始至终从没想过要当个好人,我也从来不会因为你而放弃与别人交好。”
白闻静静的听她说完,然后才开口:“嗯,我知道。这么久了,我其实也想向你坦白。”
南宫月:“坦白什么?”
白闻罕见的沉默了。
他要坦白他的真实身份,可他不敢确定南宫月听完会有什么想法,是臭骂他一顿,还是对他赶尽杀绝?
他害怕南宫月觉得他骗她,但是他就因为害怕,这么多年才不敢承认的。
他仍记得在知晓南宫月在齐家为别人做事时,她对他说:“我朋友不多,可见这真心什么的都是假的。你既已知晓我的所作所为,就不要说出来。”
他能听明白,南宫月是在试探他的真心。
但是这身份一事终究是骗了她。
都已经瞒了这么多年,还不如就这样继续瞒下去呢。
“坦白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白闻看见他的夫人给他翻了个白眼。
“……”
“不,我其实想问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南宫月在夜风中说道。
闻言,白闻的面上头一次显现出迷茫之色,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半天,说不上一个字来。
他的大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段记忆,只记得他是因柳海棠强娶南宫月才向她求的亲,至于是如何喜欢她的,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都已经入春了,到了夜晚还是这么冷。
冷风灌进白闻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激得他猛然一缩,让他的意识突然回过神。
“你醉了,先回去睡觉吧,否则明天头又开始疼了。”
这个反应让南宫月更加坚信,她好像忘了什么,以前在梦中,她经常听到有人在叫着她以前的名字,可模样十分模糊,她根本看不清那张脸,更别说知道名字了。
那时候她会想,这个人应该是白闻吧,想自己的丈夫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梦中的人压根就不是白闻。
她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若真的忘记的话,那她是为什么会将这段记忆给遗忘了呢?
她想起刚才提出的问题,白闻避而不答的样子,让她觉得好像不止自己一个人失去了记忆,连同白闻他自己的记忆也一同失去了。
不过就是同一个问题,换一种方式问,他就答不上来了。
南宫月想起白天的时候,楚篱给她的回遇镜,说是能看到什么人的记忆,她本来想着要用到白闻的身上,想看看他那七年是怎么过的。
可现在她突然很想知道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到底是谁?
南宫月本来是不大愿意喝醒酒汤的,但架不住在白闻的哄骗下一小口一小口的给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她好像更精神了,一点都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愿。
白闻见她因为喝酒,脸上有了点微醺的绯红,一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他一时有些为难,这个时候是不是该编个故事哄她睡觉,但是他觉得南宫月这个样子好像不太需要讲故事吧。
南宫月揉了揉发痛的头,烦躁之意涌上心头:“你不要趁我醉酒对我干那种事情。”
白闻一愣,然后笑道:“又不是经常。放心,我不会在外面占你便宜的,我可是一个君子。”
说吧,他摊开被子,也不管南宫月会不会因为醉酒而跑出去,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
南宫月:“……”
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忍着想要把他扔出去的想法,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子边。她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拿出回遇镜,举到自己的面前,半天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觉得这只是一面极为普通的镜子,撑着下巴想了想,咬破指尖,血滴在镜面上,不一会儿就开始发光。
可除了发光,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看着发光的镜面,有些睡意罢了。
她喝下刚刚倒好的热茶,就控制不住般的枕着胳膊入睡。
南宫月觉得今天脑子里安静的出奇,没有了那些烦人的鬼在她的耳边骚扰,还有些不习惯。
跟以往的有些不一样,她好像来到了自己的梦境,但这里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明,她甚至以为他的梦境被魔鬼给吞噬了。
突然,她呼吸停了一瞬,眼睛愣愣的看向面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可能是灵力幻化而成的,导致她只能看见那个人,却不能看清长相。
然而,就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她的梦境开始明亮。刚才黑压压的一片顿时消失了。
南宫月心中虽有疑虑,但因脑子中有种蠢蠢欲动的意念,逼迫着她前进。
每当她前进一步,灵力幻化而成的人也跟着前进,被封锁的记忆,像花朵一样慢慢盛开。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也不管那人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哪怕死在梦境里也心甘情愿,反正莫毓婷已经死了,她没有什么顾虑的了,朝那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人停在原地,张开手臂,似乎就等着她跑过来。
她直直的跑了过去,以为会直接穿透他的身体,可是没有,那人反而紧紧的抱着她,喊了她的名字:“霜雪。”
南宫月感到震惊,一抬头,眼前原本模糊的脸变得异常清晰,眼前的人长得跟齐鸢一般无二,明显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他眼角的痣像是发了光一样,让她移不开目光。
这好像是一眨眼的事情,他一下就消失了,可残存的温暖却没有冷却。
喉间一股腥甜,吐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红得发紫的花瓣,紧接着她好像看到了一朵长得极为别致的花,六片花瓣红得发紫,花茎尖得像根针,仿佛下一刻就会刺破人的皮肤,血流不止。
跟画一样,美不胜收,却又坚韧不拔。
可就是这样美的有些可怖的画面,只停留一瞬就残破不堪。
这朵花仿佛在这里呆了很久,早就已经开始枯萎了,花茎也已经泛黄,一瓣一瓣的随之掉落。
之后,她的那些记忆随着花瓣凋落,露出了最想看到的画面。
她看到了那个长得跟齐鸢一般无二的少年,笑着叫她的名字。
看到了在倾府因为她杀人所有人避之不及,只有他看见了她手上的伤,并帮她细细擦试。
他并不觉得她是一个女孩子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她应该身养在闺中,不应该做这种恶事,只是温声的告诫她,以后做这种事的时候,尽量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了。
看到了在雪山之地,白闻因为她和白优离同时受伤而感到为难,犹豫了好久,还是选择将白优离抱下山去求治疗,一点都没有考虑她。
大雪封山,举步艰难,她被埋在大雪里,没有人来支援,白闻也没有来,或许已经忘了,还有一个人在这里。
最后是他一个人翻山越岭,把她从那种危险地方给扒拉出来。
迟救的结果就是她的一条腿留下的后遗症。
看到了那个少年在他自己的生辰里许的愿望都还是希望她平平安安。
他说:“我比较大方,生辰礼我送你一半。”
她临时起意加入齐家的阵营,没有完成任务是不能离开的,还是他求了齐鸢很久,才让她出去的。
许是怕她不认路,一个大少爷亲自给她带路。
那么多那么多的记忆,全都是少年的真情实意。
而在这么多的记忆里,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我叫齐书澈,书卷多情似故人的书,江月秋澄澈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