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齐鸢看着抬进来的尸体,眉心狠狠一跳,原本以为就是单纯的杀人,这么一看,分明是虐杀。
齐家是药宗,制作了很多种稀奇古怪的药,却没有一种药能让人起死回生。
穆毅然看了倾掌门一眼,这才让医师去看亦远的伤势。
远远看去,亦远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衣袍凌乱不堪,头发上沾了些地上扬起的土,还有一丝血迹,脖子上还有淤青。
穆亦然上前一步,发现亦远的左手指甲全部脱落,准确来说是被硬生生拔掉的。
许久,医师给亦远看完了之后,告诉他们:这人身上受的伤全都是要害之处,肋骨,脾脏全部破裂,他的腹部上有深五寸的剑伤,按照大小形状来看,这剑不可能是疾风长江内部人员所拥有的。
听到医师的回答,倾掌门手心出了黏黏的汗,却强装镇定道:“尊主,您放心,此事我定会查清。”
穆毅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明:“掌门费心费力,本尊很是敬佩,只是这件事对您来说实在有些困难,就不让您亲自动手了。”
倾掌门摸了摸额头的虚汗,真怕穆毅然查出什么东西来,本想再劝劝他,却突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尊主,倾焕颜有话要讲。”
紧接着,大门被推开,倾焕颜在白闻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楚篱直接愣住了。
齐鸢看见他的样子,明显有些震惊。他脸色苍白,通红的眼睛像只发疯的狼,眼底的乌青足以证明他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了,面容消瘦的过于可怕,这模样显然跟以往的差太多了。
两人相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倾掌门就指责道:“瞅瞅你的样子,有一点像疾风长江少主的样子吗?还不赶紧回去收拾一下……”
穆毅然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他是修真界的尊主,没有资格来管别人的家事,只是一直在意倾焕颜要讲的是什么,说不定跟倾掌门有关。
“你好像有话要对本尊说。”
倾焕颜行礼:“是。”
穆毅然道:“那不妨说说,本尊洗耳恭听。”
倾焕颜在心里已经盘算出了倾掌门的种种恶行,只要一说出来,倾掌门就会立刻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只是……他看向倾掌门紧张的惶恐不安的神情,又看向那满头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
再怎么样,倾掌门也是他生父,是他的父亲,更何况倾掌门如今已经七十有九了,不能受那样的折腾了。他跪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尊主,亦远是在下的仆人,所以我想亲自去调查。”
倾掌门见他没有说出实情,松了口气。
白闻心有疑惑,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穆毅然以为他真的能说出有用的,没想到却是这样,可看见他如此真诚的模样,又不忍心说些打击他的话,只得同意。
倾掌门赔着个笑脸,让殿里的侍卫给齐鸢等人布置好住处。等他们走了之后,大殿又恢复到以往的清净,他不再维持那虚假的笑容,面容异常烦躁,仿佛下一刻就要扯破嗓子大喊一声:“该死!全都该死!”
他原本以为趁着穆毅然来之前把倾焕颜身边的人铲除掉,然后再将两个人一并关到房间内,好坐实他们偷情的罪名。可没料到,消息直接传到刚来到疾风长江的穆毅然耳朵里,也想不到齐鸢和楚篱竟会与穆毅然一块儿来。他不知道是南宫月特意安排的,还是三个人意外碰上的。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巧。
穆楠在他手里,他暂时能骗骗穆毅然,可不能骗到底,所以当时他压根就不怕,一旦对上齐鸢和楚篱,那基本就算完。
通常楚篱是计划的那一个,而齐鸢则是实行计划的那一个,那手段几乎比楚篱还要残忍。
要说亲眼看到齐鸢折磨人,是不可能的,但他却是见过他大儿子倾则的尸体。扒皮抽骨,尸体都没给留全,直接送个人头回来,吓得他当场晕了过去。
他当时一看那手段,几乎确定是楚篱干的事,毕竟她那“大魔头”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其实他当时可以用这种理由上报于还是仙首的柳家,但他没这个胆量,不是害怕齐鸢或楚篱报复他,而是他不能。
那时候他为了能尽快坐上尊主之位,费尽心思找到了还存在于世的蛊族人,尽管已经被南宫英怀铲除了,但是还有一些族人逃跑了,躲避了那次追杀。
蛊族人施展蛊虫,能腐蚀人心,让活人受尽痛苦与折磨。随后喂饱了蛊虫之后,就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以为蛊族人失去自己的同伴会非常伤心,然后不再豢养蛊虫,洗手重新做人,他以为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劝动他们,至少他是这样想的。可还是小瞧了蛊族人的野心,因为南宫英怀的介入,导致他们失去了同伴,正当要复仇之时,却没想到他早死了,看着他的尸体,蛊族人想到了另一种方法,用死人的身体来种养蛊虫,这个方法不仅不会被人发现,还能将喂大的蛊虫投放于红尘之中,扰乱修真界的秩序。
他劝了蛊族人很久,才让他们同意与他合作,只不过蛊族人需要一人护他们周全。
他毫不犹豫的就让自己的大儿子处理这件事情,还让倾则杀人来喂饱那些蛊虫,做这种事的时候,通常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人察觉。
他以为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事实却打了他的脸。
清心阁派白优离查到了蛊族人的隐居之地,直接一锅端了。
因为蛊族部落的族人全被赶尽杀绝,导致他手里的蛊虫不听他驱使,好不容易等了三年,让蛊虫能继续听命于他,结果却被人将他与蛊族人合作的消息公之于众。
他一时着急,只能把倾则拉下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让任何人怀疑跟他有关。尽管倾则死了,蛊虫消灭了,但他没事,所以一切都还是好的,他可以想别的办法登上尊主之位。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柳家查出半点线索,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倾掌门烦闷的揉了揉眉心,一个影子悄无声息的来到大殿,对倾掌门行礼:“掌门。”
“此事做的不错,回去之后重重有赏。”倾掌门的心思已经不在珍珠身上了,他现在感到特别的烦躁,就想着尽快打发掉她。
珍珠本来就因为任务没完成而害怕掌门责罚,现在一听掌门说的话,既害怕又疑惑:“掌门,亦远的死跟奴婢没有关系啊!”
闻言,倾掌门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开什么玩笑?”
珍珠缓缓道:“真的不是。亦远这臭狐狸跑的很快,一会儿就没影了,我也只是将它打伤而已。原本奴婢想找到他,把他铲除掉,再把他的头颅交给您的,人没找到,却是听到了他的死讯。”
倾掌门原本就因为齐鸢和楚篱来了不知所措,又听到珍珠的辩词而感到惊慌。虽说亦远死了,对他来说是好事,倾焕颜不用受亦远影响了,但是他挺想知道,杀亦远的人是谁,是正是邪,要是这个人有他的把柄怎么办?
他看了珍珠一眼,心想不管是谁,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珍珠,你去查一下杀亦远的人是谁,找到了之后,格杀勿论。”
珍珠行礼:“是。”
侍卫把穆楠放了出来,随即绑上缚灵绳,交给穆毅然,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说了令人耐人寻味的话:“我记得他的双手明明被绑着,怎么绳子突然不见了,害的我又要重新给他绑一遍了。”
穆毅然见穆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火气一下就冒上来了:“以前你无意中害死凌霄宫前任宫主和宫主夫人,我父母不管别人的言论,非要把你留在身边抚养,甚至还怕有人害你,把你送到西风涯修炼,两个老人家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你倒把他们给杀了,还有脸逃出去找清心阁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