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被她等到了。
不过声音压得极低,幸好鲛人听力敏锐些,她依稀听见几个字,“……其实啊……窒息死的……奇怪的话……”
啊,口罩之下,袭明冷冷笑着,然后转身离去。
……
一路沉思,忽地站定,袭明抬手捂住左耳,往四周扫了眼。
她走到了个十字路口附近,这里车很多,人也很多,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又往四面八方去,没有谁会在这儿停留过久,不过是个中转点罢了。
只有袭明一动不动,静静看了许久,连捂住耳朵的手都没放下。
她看到这边绿灯亮了,一队车开过去,过会儿那边的亮了,又是另一队车,如此往复。路口好像始终没变样,但其中的车,其中的人却换了好几拨。
忽然,视线范围内的车停了,人也停了,齐齐望向一个方向。
袭明便也看过去,哦,发生了事故,大概是雨天湿滑,一个黄色的外卖员和他的车双双躺在了地上。
袭明想,那应该是不小的动静。
不过关她什么事,她把左耳放出来,伞面上的嗒嗒雨声回来了,她又开始往前走,继续找她的路去。
***
鱼歌收到短信,悔得要掉下泪来,她这一番似乎是弄巧成拙了。
无措之际,手机提示音再度响起,这次是袭明的短信:【我办完事了,这就去接你。】
袭明没退原先的那间房,只是另开了个更大的房间,在不同楼层,用鱼歌的名义,进屋后她解释说:“我想了想,还是这样更稳妥些,不被发现总是好的……怎么了,你在因为这个不高兴吗?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晚上我会睡在你这儿。”
鱼歌还在想姜涣的那条短信,一时没注意,将心事漏了出来。她忙回答:“没有,我没有不高兴。”
袭明便问道:“那是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鱼歌着急否认:“什么也没有!”话刚落便暗道不好,这样的谎言,实在太拙劣,怎么能不令人生疑?
她高估了她自己的演技。
袭明默了默,然后嗯了一声,“没有就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看的……以后也不会了。”
屋里顿时陷入沉寂。
鱼歌不知说什么打破这沉寂,任它存在了半晌,依旧说不出半个字。
最后还是袭明先说的话,她轻声问道:“还是不会走的,对吗?”
“不会,一直都不会!”鱼歌知道她在问什么,直接上前一步将她抱住,抱得紧紧的,贴在她耳边回答。
是右边那只耳,于是袭明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右耳听不到了,不还有左耳吗?原来失去了这么多。
“嗯,那就够了。”但又能怎么样呢?她读得懂拥抱。
……
又能怎么样?还能失去更多。
轮到眼睛了啊,袭明在心里说道。
她正在帮鱼歌收拾行李,只一眨眼,右眼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雾似的,看什么都看不真切。
如果闭上左眼,就只能依稀看到有个人影在前面晃动。
短短一小时内,听力、视力先后出现问题,没有征兆、找不到理由,袭明却并不慌张。
她甚至在想,这是本就应该发生的事,尽管她还没能找到那个“本就应该”的理由,但她就是冒出了这个念头。
鱼歌在屋里走动着,说着话,时而在她左侧,时而在她右侧,于是声音忽大忽小。
袭明正在适应,突然听见她问道:“明,你知道什么是因果循环吗?”
姜涣的那番话,鱼歌没能听懂,她不知道什么叫因果循环,只是一个词而已,问问袭明,应该不至于让她察觉什么,鱼歌这么想着。
“因果循环……”
袭明没给她答案,只是呢喃着重复了一遍,然后倏地笑了。
是鱼歌从没在袭明脸上见过的那种笑,轻松的笑,还带着点苍凉。
袭明在想,惩罚这就来了啊,既然来了,审判也就快终止了吧,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最好拿走她的全部。
她将无畏任何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