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看了眼手表,停下车。
“那下车吧。”
下车?这是一片尚未开发的地方,目力所及是一片草场,远处近水的地方摇曳着高高的芦苇。照明设施很少,我只能看清车灯照亮的一小片路。
在这里下车?荒郊野外?
“做什么?”我抓住了身前的安全带。
“给你带了蛋糕。”
……什么?
迈肯的十月,天气已然冷下来,郊区的风无遮无拦,野性难驯,更加得冷。维克多去开后备箱,我也跟了过去。
“临时去买只能买到这种了,我本来以为希亚会陪你过生日。”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金色的蛋糕盒子。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想拆吗?还是我来?”他指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问我。
“随便你。”我看向了一边。
维克多居然想给我过生日吗?他喊我过来是要给我过生日?这又是什么游戏?他不是恨我吗?哪有人会给自己憎恨的人过生日?
可现在,他明明白白地捧着蛋糕站在我面前。除此之外,我发现他今天的脾气出奇得好,对我出奇得温柔。
他是想和我和解吗?在他那样恶劣地对待我之后?我能相信他吗?
维克多关上后备箱,把蛋糕放在上面,丝带对着我。
“你扯第一下,剩下的我来,行吗?”
我不知道谁拆蛋糕有什么关系。但他看着我,第一次用商量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慢慢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因为被他看着,我忽然觉得手指有点僵硬,我按他说的扯了一下丝带。
他笑了笑,把蛋糕拆开,开始找蜡烛。那是个很普通的奶油蛋糕,看起来像小时候会吃的那一种。
“二十三岁……”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摆出个歪歪扭扭的数字。
是啊,二十三岁。在郊外,和一个也许是世界上最讨厌我的人一起过的二十三岁生日。我看着生日蜡烛,觉得这一天好荒唐。
维克多擦亮打火机,靠近了蜡烛。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下,扭头看向我,眼神有点凶。
“你是不是会许愿让我死?”
我被他吓了一跳:“不……不会。”
“真不会?”
“真不会。哪有人会在生日诅咒别人的?”
维克多这才点燃了蜡烛。烛光在他脸上摇曳着。
“许愿吧。”他说。
他静静地笑着,好像一个月前我们刚见面时那样。
好像这一个月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我对他来说仍然只是朋友的未婚妻。好像我们可以体面地对对方保有疏离的友善。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
我想到那杯酒喝下去之后浑身发热的折磨,想到他用来囚禁我的那间卧室,想到皮带打在身上的感觉,想到苦修带,想到他说他要把照片发给希亚……
我想说我不想在他面前许愿,我想直接把他插好的蜡烛全部拔掉,想把蛋糕摔在地上。
我想大声告诉他我不想和他一起过生日,一点也不想!
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他会以我完全没办法招架的力量暴力对待我,他会踢我的肚子,会把我的脸按进蛋糕里。他就是这样的暴力狂。alpha和我的力量悬殊太大,我的格斗术对他不起作用。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郊外,就算他打死我也不会有人知道。
有一瞬间我不想管这么多,这是我的生日,是我的生日!应该实现愿望的生日!我想让他知道我有多么不想接受这所谓的生日蛋糕,我想让他也知道痛苦,即使那疼痛落在我身上会加倍……
我想就算他直接欺负我我大概都不会这么生气,我真恨他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
可是……
可是我又想到小时候,维克多看我的眼神。
那种一瞬间流露出失望和难过,随后又被冷漠掩饰的眼神。
我的恨意忽然没那么理直气壮了,我对他又怕又愧,我不想见他,我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讨厌他。
可是现在……他这样平静温和地看着我。好像我们之间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绿眼睛的人这样看人太无辜太美好了。破坏任何美好的东西都是有罪的。
我狠不下心来破坏他脸上的神色,就像我不愿意破坏和希亚的回忆。为此我可以独自承受很多很多事……
“不许愿吗?”
他又提醒我。
我双手合十,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