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你熟悉喜欢的就好。”
“是。”慕容凌娢拨动琵琶弦,弹唱起了自己穿越前很喜欢的短曲:“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曲调婉转凄凉,唱词也字字句句间透着寒意,琵琶弦颤,正如慕容凌娢那煎熬的内心。一曲唱罢,她回过神来,注意到了对面那人惊讶的神情。显然,他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了,但颤动的双眸还是暴露了他的惊愕。
“公子……”慕容凌娢大脑飞速旋转,努力辨认是不是自己踩了什么雷。莫非晴朝人知道这首词?完了,按照古代的迷信保守程度,不会把我当成故意传播靡靡之音的反贼吧?
“清平乐的曲调失传已久,姑娘这样弹奏,称得上精妙。”张公子恢复了平静神情,缓缓说道,“只是,不太应景。”
“……”慕容凌娢抱紧了琵琶,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如,弹些应景的吧。” 他展眉露出笑容,询问慕容凌娢,“高山流水如何?”
眼看人家好心给自己找补,慕容凌娢立刻从善如流,起身挂好琵琶,然后坐在了琴桌边,悄悄松了口气,抬手抚上了琴弦。
慕容凌娢对这类知名曲目带着与生俱来的叛逆,谱子本来就记得不熟,再加上紧张,《流水》弹到一半还多的时候,终于是靠肌肉记忆也坚持不下去了,印象中的谱子就此中断,慕容凌娢也只好停了下来。
“公子恕罪……白绫学艺不精,奏不出全曲……”慕容凌娢怯懦不安的像只被拿捏的小麻雀。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想到了百蝶以及醉影楼其他的歌伎,还有后院的各位。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是自己没抓住。怠慢了如此重要的大客户,就算百蝶再让她回后院打杂,她也认了。
房间内沉默了片刻,张公子用依旧平静的语气开口道,“姑娘所弹的曲子,似乎与在下所知的略有不同。”
对啊!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所弹的《流水》貌似是清朝某个人改动过的版本……这要怎么跟一个晴朝人解释呢?慕容凌娢急的额头冒汗。
“可以让我试试这把琴吗?”沉默最终还是被打破了,之前的问题愉快的告一段落。
“嗯,公子请。”慕容凌娢立刻恭恭敬敬站起了身。
会帮人找台阶下的大好人!好人一生平安!慕容凌娢此时看向张公子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指尖弦动,悠扬温婉的琴声缓缓泻下,弹得也是《流水》。明明是听过很多次,也听过很多不同的版本,但这次真的是让她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慕容凌娢不敢妄加猜测,但她确实是从这首曲子中听出了隐隐透露的情感,大开大合间,气势恢弘而又细腻,似乎还带着少许叹惋之情。到底是为什么呢?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慕容凌娢强制自己回神,不想再继续多想。
“这把琴很好。”一曲弹罢,他只是这样说。
“公子精于音律,白绫望尘莫及……”想到自己刚刚在大佬面前的班门弄斧,慕容凌娢羞愧地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就算是同一人,怀着不同的心境去弹琴,也会有很大差异。这与琴技无关。姑娘若非过于拘束,定能奏出佳作。”
呜呜呜好心人,事已至此还在尝试为我挽尊,您是真的力图救我于水火啊!
今时今日这番交涉,让慕容凌娢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不只是对他“语言艺术”的欣赏,也有对他真心实意的钦佩。身份高贵却有格外平易近人,愿意在普通人身上浪费情商,实在是太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