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条有序的流水线，李亦乐起身，下一个同学接上坐下，她看到自己的简历被HR小姐姐随手一塞，轻飘飘的纸没有被妥善保管，风一吹，吹落地上。

HR小姐姐瞥了一眼就又移开视线，明晃晃的不在意。

毫无疑问，这场面试，自己被归类到了不合格品那一堆。

哪怕知道自己不被看上，但看到简历被当垃圾一样扔掉，还是觉得很难过。

李亦乐走过去弯下身想捡起来，哪知这时恰巧又吹起一阵风，将纸又吹远了，她继续追上去，然而风就像个顽皮的捣蛋鬼，故意想捉弄她一样，简历起起落落，被吹着飘远好多次。

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抓住了。

最后在慌乱中，一不注意左脚突然绊倒右脚，整个人成个青蛙一样趴到在地，她抬起眼，看到简历被过路的鞋子一踩，接着又是一踩，碾进土里。

【算了，不要了。】

「算了」这两个字不过是她无能无力的最后哀叹，当对事情的发展无可奈何时，她只能安慰自己这么干巴巴的两个字，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她快速从地上爬起，随着人流走动。

出师未捷。

那股积攒许久的勇气一下子就泄露光光，她有点遁地而逃了。

对比这举目望过去的同学，哪个不是光鲜靓丽，打扮精致穿着合身的，就算有些人紧张，但都会尽量摆出得体的笑容。

哪像她，穿上这身别扭的衣服像是在上酷刑一样，整个人感觉不舒服极了，好像大家的目光都注意到了她的窘态，怎么都看过来这边？

【他们是在看我吧？】心里好像有个鬼祟在作用。

这一刻，她是怎么都笑不出，想逃，想原地消失。

但是不行啊，她并没有什么倚靠，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的话，难道就饿着等死吗？

普通人总是要工作的。

她硬着头皮又面试了两家，但是结果都不尽如人意，越到后面，思绪越乱，最后说出口的话磕磕绊绊颠三倒四，成了胡言乱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三家面试的是一个公司老板，活脱脱一个雷厉风行女强人的形象，在两人交谈完后，李亦乐从她的神情判断出自己不会录取的了，正想离开，哪知被她叫住了：

“同学，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就算生活过得不如意，也不应该呈现在脸上，而且你应聘的是外贸业务员这个职位，更应该对自己的形象有所要求，得体的着装和妆容是商务谈判的基本礼仪，面试亦如此。”

李亦乐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实话实话，自己也是知道要打扮好看些的，但是她就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有HR火眼金睛能通过她的朴素的额外表看到务实的内心呢。

但现在她知道了，她所表现出来的里里外外，并没有吸引别人的点，她并没有很突出，大脑也没有很充实。

就像摆在货架上，卖不出去的滞销品。

听完老板的话，她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受教地点点头，随后匆匆起身走了，那慌张的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跑远了一点儿，这一刻，她竟生不出一点勇气迈开脚步再进行下一场面试。

后背好像汗湿透了，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源源不断冒出来，想到脸上那并不是很防水的化妆品，预想到变成大花脸的场景，李亦乐这时候也顾不上面试不面试的了。

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她不再犹豫，拔腿就跑。

苏越并没有打算在这找工作，但想看一看别人怎么找工作，他优哉游哉的，在操场上逛了一圈，终于找到李亦乐，哪知刚想叫她，就见她脚下似生了风，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身影。

他掏出手机拨去电话，响了一会儿，很好，没人接。

打开微信对话框，凑近嘴巴，说：【你面试了多少家？我怎么刚来就看到你跑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她终于回复：【三家，不面试了，下次吧。】

苏越：【发生什么了？】

李亦乐：【没事】

跑得跟逃命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亏他之前为了面试还特意「开班辅导」了她所可能遇见的问题。

她就这……就这表现。

苏越心里也升起一股无力感，她就好像一个缩头乌龟，对外面有一点不适应就想躲进自己的壳里。

他看得出，她是很抗拒和人交往的，说是重症社恐患者都不为过。

平时逗一逗她还挺好玩的，但是像现在这样，看她连尝试都不敢，又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感。

而且她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问就是没事。

他早就将她看得透透的了。

日子无聊，就当陪她玩玩消遣时间。

反正总有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迎难而上的那一天。

到时他看她怎么办。

*

校园招聘会后的一个星期里，陆陆续续身边不少人都受到了offer，宿舍里的其余三人亦是，姜盼问李亦乐：“有公司要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