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茗楼楼如其名,站在门前便闻见茶香四溢,门前、阁楼上都站着几名穿着暴露,长相上乘的男女对着门外路过的人谄媚逢迎。谢青安见状头皮发麻直接越了过去,随意找了家破旧客栈住下,又让小二送了些吃食。
食物粗陋,也要抻着脖子往下咽,还真是被养得刁了。用水将干馍顺下去后,谢青安呆愣许久,这美茗楼不就是青楼么,怪不得那些人谈及此处神色异常,带着些调笑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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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简许如宜听说无故失踪这件事也风风火火的赶来锦程楼,将书院护卫全部遣出寻找。但在谢青安的卧房内转了一圈后又回了书院,临走之时看了眼昏睡不醒的郑平屿,心里五味杂陈。
林景川立于门前,吩咐手下之人,“四人一队,分别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去寻,莫要大张旗鼓,一切暗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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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安躺在客栈里的薄薄棉被中,脑中挥之不去的美茗楼,倒不是垂涎那俊俏公子的美色,而是这楼的背后之人,既然荟州刺史已倒台,那这生意又是何人接手?皇帝和太子又参与几分?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谢青安梳洗一番,出门置办了件面料中乘的男子衣服,手把折扇,出现在美茗楼门前。四五个香软的姑娘簇拥着将她按到一雅间,拿起酒杯就往她嘴里倒。
“不了不了,在下不胜酒力。”谢青安将嘴边酒杯接过顺势喂给了身边的这位丰腴美人。
“不知姑娘芳名是甚,何方人氏?”
“公子~”美人娇笑,“人家是妃心~您可唤人家心心~”
一句话音调转了又转,听得谢青安浑身酥软,暂未发现这美茗楼的异常,若是一直拒绝恐怕引起怀疑,自己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大家都是女人,怕什么!遂即左揽右抱,融入进去,对着另一旁的美人,“她叫心心,你叫什么?”
几位美人见她不饮酒也识趣的换上果露茶水,整个屋子充斥着脂粉甜香,闻得人昏昏欲睡,琴声舞姿皆是上等,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哎?怎么有人扒我衣服。谢青安瞬间清醒。
“别别别!我只谈风雅,不作其它。”
谁知这帮美人像是听惯了这话,扯着她就要上榻,“既如此我扶公子去歇息吧,心心看公子已经发困了。”
谢青安瞪大双眼,腿如灌铅。
妃心掩唇轻笑,“公子不必害臊,二回再进这青楼就熟练了。”
谢青安凑近妃心的耳朵,“心心姑娘,实在是有心无力,在下有难言之隐。”说完瞟了一眼自己的两腿之间,妃心愣了愣,随即堆笑,“无事的公子,妃心有一灵丹妙药可治这病症。”
赶鸭子上架啊这是,这到底是谁做谁的生意啊。
“既如此,那我伺候心心姑娘沐浴?”说完故意掐了下妃心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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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程楼里,郑平屿悠悠转醒,派出去的人马也有了消息。
“往东边去了,似乎是进了坞水城。”
郑平屿捏碎手中茶盏,猛地站起,那坞水城的刺史可是太子的人。刚折了徐风华这一臂膀,若是让他知晓谢青安此刻一人在坞水,岂不是兔入狼口。
林景川面色一凛,“兄长我也不拦你,也不说什么入夜再走的话,你去吧,这里一切交给我。”
郑平屿此刻心焦但头脑清醒,“好,我乔装出城,你在荟州注意那几人的动向,若是与坞水有关,立刻传书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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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茗楼,谢青安将昏迷的妃心从浴桶搬至床榻之上裹上被褥,内心只感谢许青理临考之前特意跑到锦程楼赠她的一干药粉。
待到深夜妃心转醒,见到身旁躺着的谢青安,只以为大事已办完,复又阖眼。
第二日晨间,谢青安率先醒来,放了一张百两银票在枕边,便出了美茗楼的门,回到客栈拿了自己的随身包袱,找了个戏院坐下,此处人多正好可以打听打听这美茗楼的底细,昨日实在是受到惊吓,有些束手束脚,不敢问东问西。
戏班唱的不是正统戏剧,而是谢青安给茶楼的那个话本,用咿咿呀呀的戏腔唱出,直叫她身体发颤。
谢青安越听越觉得悚然,前头还不觉得什么,但后面这出“美人科举入仕大展宏图”明明前日走之前才送去的茶馆,怎的这么快便传到此处,还编了曲调。
“小哥,请问这戏是出自何人之手?”谢青安揪着路过斟茶水的戏班伙计问道。
“公子是外乡人?这戏文乃是出自思齐书院的学子之手,是我们戏院的招牌剧目。”
“敢问小哥,这剧是何时开唱的?”
伙计思索,“也没多久,最多十来日。”
谢青安皱眉,这也传得太快了些。
“沈公子?”一文质有礼的男子坐在她面前,谢青安定睛一看,此人是美茗楼的掌柜——何望,昨日进楼谢青安便以沈林为名。
昨日遥遥一看,何望涂粉画腮,样子滑稽,今日洗净妆面倒是有些文气。
“何掌柜夜夜笙歌,生意做的辛苦,今日怎么不多睡会。”谢青安语气讥诮,一揽芳华做皮肉生意的人她甚是不喜,自己所看的电视剧中,大多愿意的解衫待客的人都是被逼的。
“沈公子,美茗楼里的人皆被下了一味名为‘红白喜事’的毒药,中此毒者,必须每月定时吃解药,若不吃便会发作,发作后必得以房事才能稍缓药性,不若就会发胖,发胖速度可谓是日日得见,最终爆血而亡。”
谢青安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鬼药!怪不得昨日妃心那般热情,原来是这样。
“何掌柜,你不觉得同我说这些有些交浅言深了吗?”虽说是信了这话,但是这人只与她见过一回便这般掏心窝子了吗?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何望见周围人多眼杂,低声询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青安点头,出门寻了个三四步便能踏入街市的巷子,何望见她谨慎目露欣赏,不带犹豫的扑通跪下,“求郡主垂怜,救美茗楼所有人的性命。”
空气静了一瞬,谢青安心中惊乱,“何掌柜说得什么玩笑话?”
“昨日消息,安宁郡主离开荟州,下落不明。”何望从袖中拿出一信封,双手呈递给她,低头解释,“郡主昨日女扮男装进入美茗楼,难道真是为了男欢女爱?定是怀疑这楼中的某些事!”
真是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凭着这信里的三两句话和一面之缘,便猜出她的身份,谢青安接过信打开扫过,字迹陌生,“这是何人所予?”
何望摇头,“送信那人每次都是裹得严严实实,极为谨慎,我本以为他是为坞水城刺史做事,但那次刺史大人带着同僚来楼中逍遥时,我看见刺史大人对他十分恭敬。”
何望为坞水城刺史做事,刺史又为神秘人做事,那这神秘送信人背后定有乾坤,估摸着又是太子或是皇帝。
“那你又如何觉得我有这救人的本事。”
“徐风华是我姐姐,”何望啜泣,“您救她出地狱那日,她来同我告别,说了恩人您的相貌身形。”
谢青安瞳孔微震,原来如此。
“从前怎么不想着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何望叹气,“坞水刺史不倒台,毒药不解,我们逃走也是枉然。”
谢青安发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这事,其中牵扯之多超乎她的想象,而且没了郑平屿的帮助自己一人恐怕做不成这事。
若是生意场上的事,自己还有些混点子,这救人解毒自己还真的无能为力。
“那为何我听人说,这美茗楼是荟州前刺史的产业。”
何望拧眉沉思,“荟州与坞水相邻,二人有所勾结也有可能。”
“先回美茗楼吧从长计议吧!”谢青安只觉得形势混沌,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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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平屿扮作西语富商跑死了两匹马才在日头将落时,进了这坞水城大门。
一进城便排场颇大的包了这坞水城中最大最繁华的酒楼——潜楼。
郑平屿飞奔在途时收到了林景川的飞鸽传书,说已在坞水城的几个城门处严密看守,若有踪迹便会及时告知。
直到他进了这城都没收到消息,那就说明她还在此城。除此之外,郑平屿冷静下来反而隐有怒意,气谢青安也气自己。包了潜楼这排场,也是自己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大张旗鼓有些时候反而会让人放松警惕,接下来只需假借这做生意之举寻人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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