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情绪一直都这么稳定,祂或许就没有兴致逗弄你了。
祂——应该是,阿哈吧?
小虫子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我们会把你送出去,挣脱祂的腹腔。」
“……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只是逃离的时候可能会留下一些东西,但那些对你来说应该不重要。」
“……”好吧,无所谓了。
漆黑的小虫子张开翅膀,巨大的蝶翼挣脱出甲壳。它应该不是蝴蝶,但是重新展开的翅膀也不像是甲虫或者真蛰虫那样的暗色半透明长条状的翅膀。
也许是集合体的原因,虫子的模样与你见过的任何一种虫类都不同。
「可以把嘴张开吗?」展开翅膀的小虫子还是黑漆漆的,它询问着你。
你微微张嘴,没搞懂它要做什么。
细长的口器探入你的口中,没有温度,但是触觉还在,舌面下意识躲避突然跑进嘴里的东西。
刻印在舌面上的面具被口器发现了。
「……因为你对我们有意义,所以我们还能记得你。没关系,忘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出去之后你会慢慢想起来的。」它们如此说道。
蝶翼扑闪在你的脸上,它们的话语也逐渐变得模糊。
面颊上传来的微微痒意让你忍不住想把眼睛闭上,你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空空如也,什么回忆,什么过去,就连刻印在舌面上的面具也会慢慢被剥离,你好像什么也不剩下了。
「就像,新生一样。」
它们说道。
你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口里流淌着莫名腥香的液体,那是巨树之下堆叠尸体汇集的血液。
并不臭。
只是味道很奇特。
身体也跟着那些破碎的回忆片段扭曲,小虫子翅膀上的磷粉扑在你脸上,甲壳破碎发出清脆的声响,血液飞溅落入口中。
你伸手抓住那受伤的小虫子,就算忘记了什么东西,也不会放任它在你面前被黑洞碾成齑粉。
当身上没有可以防御的东西时,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蜷缩起来隐藏起柔软的腹部,背对着威胁。
你将小虫子藏进自己怀里,浆液顺着手指流入黑暗。你想起自己成为树时灌溉你的那些液体,也是这般,滑腻腻的。
「就像,新生一样。」
它们又这样说道。
「就像,重新诞生于这个世界。我们感激你,所以要把你带出去。」
「忘记也没有关系。」
「彻底成为新的孩子——」
「怀着对新世界的喜悦诞生吧。」
浆液蔓延过来,你仿佛是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你从来都没有这种记忆,正常的人类也不会记得在母亲的子宫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只是这液体太温暖,让你空空如也的大脑此刻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是啊,忘记也没有关系。
如果真的忘记了,也许说明那些并不重要,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
………应该就是没有意义的吧。
你又突然觉得不确定,来不及细想什么是有意义,包裹着你的浆液又如潮水般退去,刺眼的阳光刺入你的眼睛。
那些浆液和眼泪顺着你的眼眶往后滑动,隐入发丝。
仍然有液体滴落在你脸上。
也许是下雨了。
你看到一抹紫色,触须颤抖,晶莹的泪水从它眼睛里滴落,啪嗒,啪嗒,落在你的脸上。
「就像,重新诞生于这个世界。」
有人这么对你说过。
仿佛经历了很艰难的一次逃离,你从黑暗来到了光明。胸口也为了感应着份重新诞生于世的喜悦又是酸涩又是满胀。
你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双会流泪的眼睛,紫色的触须微微颤抖,勾住你的手指。
被吞噬的记忆也在这一瞬间填满你空虚的大脑,你记起它躲藏在你的怀抱里,记起它吸食着你的浆液,记起它的眼泪总会浸湿你脚下血红的土地。
爱哭的孩子哪怕成为了星神也还是爱哭。
你听到祂说,「奇迹啊,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