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残骸中,你看到了一场战争。
不。
是一场屠杀。
被杀害的种族正是宇宙中泛滥成灾的虫群。以数量在宇宙中无往不利的虫群在这场屠杀中毫无还手之力。
仅凭一只小队,就将一整个星球里的虫子消灭殆尽。这种战力也是罕见,但让你疑惑的仍然是这些引颈就戮的虫子。
虫群能够与反物质军团,丰饶民齐名,就已经能够说明它们的战斗力了。哪怕虫皇陨落,虫群依旧能够在行进路线中将纳努克的故乡亚德丽芬摧残,促成了「毁灭」的诞生。
而现在,在这个未知的幻象中,这群虫子就像失去反抗能力的受害者,无力地在屠杀者的手下挣扎,惨叫,最后失去生命。
整个星球上发生的任何屠杀都被你收入眼中,而你仿佛是灵魂被打碎后又被这个未知星球吸收为肥料,生长在了这里。
你生长成一棵树,抽出一只芽,绽放一朵花,结出一个果。
虫子的残躯埋入土壤,粘稠的浆液浸入根系,让你的树叶更加茂盛,让你的果实更加甜美。
无数虫子的尸体在你身下堆叠,而你在生命的灌溉下越来越茂盛。这种充盈的感觉又让你回想起了被困在建木时的痛苦,此刻的你也化作一棵树,却仍然拯救不了任何人,依旧为了自己的存在而吸收着生命的奉献。
啜泣在你身下响起。
视线转移到了树下,一只紫黑色的小虫子颤抖着躲藏在树下。
或许,可以救下这一只虫子。
你觉得自己有时候挺圣母的。
就算是虫群,在成为被屠杀的弱者时,你也企图生长出枝丫为它挡住屠杀者的视线,替它掩盖存活的秘密。
可是,你至少救下了一个生命。
你心中竟有些宽慰。
可也仅仅只是它。
星球中一切关乎虫类的生命迹象似乎都消失了。
屠杀者欢呼着说道解决了宇宙未来的一大灾难后雀跃地离开了这颗死寂的星球。
这只小虫子着实可怜。
它从未停止哭泣。
它依偎在你的枝干下不敢离去。
因躲藏而必须掩盖自己的声音,以至于最后它都只能发出微弱的音波偷偷呼唤着被屠戮的同伴。
死寂如同瘟疫迅速在整颗星球上蔓延,唯一的苍翠是你,唯一的亮色是它。
你的躯干供它安睡,你的枝丫供它躲藏,你的果实供它吞食。
时间在流逝,唯一的幸存者紧紧攀附着见证过这场屠杀的巨树不肯离去。而巨树又将同类的魂灵与血液通过果实,通过汁液为它输送能量。
小虫子逐渐长大,细长的肢体生长成苍白的手臂。
它总是紧紧抱住你的躯干,企图将所有的肢体都贴上你的开始干枯开裂的树皮,企图补救力量的损失。
可是它也知道,这都是你心甘情愿转移给它的力量,是它同伴的殷切祝福,也是你对它的关怀。
你开始变得虚弱。
由血肉滋补出来的充裕生命力在你反馈给它后,终于又一次从你的身体离去。
你在走向死亡。
而它拒绝你的离去。
死寂的星球里仅有你们彼此依靠,或者说,它唯一的精神支柱只剩下你了。
它不是纳努克。
不会想到「毁灭」就是「拯救」。
它只是停止进食,又一次割开血肉渴望着像它曾经死亡的同伴那样将血肉的力量还给你。
你是它唯一的依靠啊。
是拯救了它的生命树啊。
如果就连你也死去——
这令人恐惧的孤独会彻底吞没它的。
任何离去都能打败它。
任何孤独都能摧毁它。
你只是顺应着注定的结局枯萎,可它仍然攀附着你失去生命的干枯躯干恸哭。
没有眼泪。
没有声音。
只有奇怪的韵律。
微弱的啜泣。
那是一种极为悲哀的波动。
它会被孤独淹没。
因为这个「世界」只剩下它了。
因为只有祂了——
塔伊兹育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