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明白王翠羽的所有考量都建立在她们未来要扎根陆家这一基础上,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一辈子只能困死在陆府,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要怎么办,但她总觉得还能有其他出路。
这也许就是少年和中年人之间的思想差异,前者总觉得未来可期,后者则看透了生活的本质,明白人力有限,要尽早屈从于现实。
“那到时候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样?”尹墨哄着王翠羽,既想让她安心,又想赶紧离开这里。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木门就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了,“你们是谁?”
看着这个丫鬟打扮的人,王翠羽问她:“这是陆执中将军的宅子吧?”
丫鬟神色一紧,啪一声将门关上,没一会儿又来开了门,还请她们二人进去喝口茶。
这个院子不算大,但进去后也有水榭楼台,格外雅致。
二人跟着丫鬟一路走到了正屋,刚进门就看到首位坐着个女子,她正喝着茶,姿态端庄,举止优雅。
尹墨大概猜得出座上是何人,行平礼,礼貌道:“忽然造访,打扰了。”
女子起身回礼,“你是陆府新娶的少夫人吧?”这话虽是问句,但语气很肯定。
双方身份登时明了,王翠羽抬脚上前把尹墨护在身后,“你怎么认识我们夫人?”语气不善。
女子勾唇笑了笑,“成亲那日你们游了三圈街,搞这么大阵仗,不就是做给我看的吗?生怕我不知道……不过你也是倒霉。”
“那你是怎么想的?”尹墨直奔主题。
女子不答,先招呼二人坐下,让喝口茶,王翠羽警惕盯着丫鬟奉上的茶盏,一口不沾,本想拦住尹墨也别喝,但尹墨想了想还是抿了一口。
看一眼王翠羽,女子又笑了笑,“怕我对你家姑娘不利?茶里有毒?你放心,我没那么傻。”随即又看向尹墨,“我叫秦画颜,不知姑娘闺名叫什么?”
“尹墨。”
“尹墨。”秦画颜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真羡慕你,出身干净,嫁人也是嫡妻。”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尹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你问我是什么想法……我没名没分地跟着陆执中快六年了,如果我肯当妾,早就入府了,但我是不会妥协的,我会继续熬下去,直到把那两个老顽固熬走。”
她这话虽说得温温柔柔,但包藏着坏心,还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王翠羽感觉很不舒服,似乎面对的不是人,而是粘腻的蛇。
“我没理由把我的位置拱手相让。”尹墨不疾不徐回她,一派气定神闲。
王翠羽看秦画颜闻言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心气不顺,忍不住插嘴道:“早听说你和陆将军鸳鸯情深,怎么你在乎的不是这个人,而是‘将军夫人’这个名分?看来坊间传闻不实。”
秦画颜瞥一眼她,不见恼色,只淡淡道:“谁知道呢。”
嫡妻的位置就一个,两个人也都没有放弃的理由,这事谈不拢,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这个小插曲不久后就被尹墨抛之脑后了,她继续去忙她兵器库的事,王翠羽则悄摸儿玩起了潜伏,时刻关注着秦画颜那边的消息。
也不知她今日探得了什么,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气,尹墨有些好奇,就问了一嘴,王翠羽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拉着她分享,“夫人,我先声明一句,你说过让我别再搭理那个外室的事,我也确实没插手,只是闲时去听了几耳朵闲话,你可别怪我。”
尹墨知道她的王妈妈总有操不完的心,朝她点点头,表示不追究。
得了准儿,王翠羽才难掩兴奋地继续道:“她多半是病了,我上午瞧见有大夫去那宅子,出来的时候一脸愁,本想打听打听的,但那大夫嘴巴忒严,越这样藏着掖着越没好事,要是阎王爷这次能把她收走就好了,把这心头大患除了。”
陆执中上月又去了离城几十里开外的营地,短时间都回不来,要是老天爷真要收秦画颜,那是她命该如此,怪不得任何人,尹墨默认了这一点,摆摆手让王翠羽别再提这事了,她二人只作壁上观便罢。
只是她虽不准备管这事,但事却自己往她跟前儿凑。
晌午一过,尹墨正往兵器库走,半道被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丫鬟给结实一撞,差点给她撅池子里,得亏有王翠羽在旁边扶着,否则她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炸鱼了。
“干什么吃的?!”王翠羽厉声呵斥那丫鬟。
丫鬟惊慌着抬起头,二人一看,她竟是那日在秦画颜宅子里奉茶那个,王翠羽不禁古怪道:“你怎么在这儿?”
有过一面之缘,丫鬟也迅速认出二人,扑通一声朝尹墨跪下,几个响头随即砸向地面,“求您救救我家夫人!您发发善心!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尹墨见她三两下就给自己磕红了,按住不让她再动,“你先冷静,好好说,怎么了?”
丫鬟死命压抑住喉头的哽咽,额头青筋凸起,“我家夫人小产了,血止不住,大夫说只有大罗神仙丹能救她,整个壹河只有陆府才有这种金贵药,我去求了老将军和夫人,他们让她自生自灭,求求您救救她!您救救她好不好!她不是坏人,她真的不是坏人!”
尹墨看向王翠羽,她对这府里的大小事宜都熟悉,“你知道这个药在哪儿吗?”
“库房三楼,药库。”
得了位置,尹墨大步朝库房走去,事态紧急,没走出几步干脆提裙跑了起来。
她是陆府少夫人,有权利开库房取药,一路畅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