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过郎中,拿上药,尹默和宛金回了国子监,只见小院门口或站或靠,杵着好几个人,看打扮,是读书人。
问过才知道,几人已在门口等了一天了,只为拜访尹默,从前不知,她竟是那般身份家世。
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京城里的文人们都想登门一见,但大家又顾及着皇帝和查哈尼,尹默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他们也怕惹上一身腥,故而虽都蠢蠢欲动,但实际动身的也就三四人,自诩清流之辈。
只是谁都没跨进那扇木门。
尹默朝几人见过礼,谢过他们的盛情,随即劝客离去,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落,但也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交际应酬,要么为着情谊,要么为着利益,尹默与他们素不相识,她茕茕孑立,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谋求,她很清楚,他们来拜访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父母和陆执中,她不愿意代人发言,也不愿同他们谈论过去,故而拒客。
院门一关,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宛金最会察言观色,赶紧出言安抚,客客气气地将人请到了外间客室喝茶,帮着找理由解释,末了还一个个致歉,最后抹平了几人心里的疙瘩,办事相当妥帖。
送走来客,宛金收拾了茶碗回院子,推开书房,尹默已练了半页字了。
宛金上前将桌上的灯火拨得更亮些,既拿到了护身符,放下了心头大事,现下松快了,便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佯装不满道:“你倒偷闲,可把我累坏了。”
尹默闻言,轻轻搁下笔,站起身,“那你来坐着,换我伺候你,不知可否弥补一二?我的大小姐。”
宛金调皮一笑,安然走上前,坐到了椅子上,随即拿起尹默的笔,接着她的字往下写。
尹默则站在她身旁,看着一笔一画落到纸上,时不时指点一二,遇到不易点通的关节,还手把手教学。
气氛太暧昧,宛金很紧张,呼吸都放缓了,手心不住地出汗,面上却还维持着稳重,她很享受这美妙的感觉,不愿意破坏。
一桌一椅,一纸一笔,一撇一捺,一字一情。
写完剩下半页,鸠占鹊巢的某人还回了笔,物归原主。
尹默本也是在等宛金,现下事都处理好了,昨晚一夜未睡,此时疲乏不堪,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宛金见状,麻溜去将床铺好,服侍尹默睡下,随即带好门离开。熬过了最困的时间点,她现在很精神,睡意全无,想了想,回去书房,继续练字。
只是练着练着人就倦了,果然,好学是一种天赋,她没有,也不强求,实在太困了,将就着趴桌上,眼睛一闭,沉沉睡去。
远方缥缈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宛金艰难睁开眼,尹默就在眼前,“宛金,你别在这儿睡,当心着凉。”
宛金睡得不知今夕何夕,迷糊道:“我闹钟怎么没响……几点了?”
听不懂前半句,但理解后半句,尹默回她,“酉时三刻了。”
脑子还不清醒,宛金喃喃算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五点了。”随即才真正睁开了眼,“静川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饭。”
尹默安抚住她的慌乱,“你先去洗把脸,完后把桌子擦擦,我去厨房端东西。”
是该分工合作,宛金点点头,将尹默按到椅子上坐好,拍拍自己的脸,醒了瞌睡,“你擦桌子,我去。”随即一瘸一拐出了门。
尹默想拦她,但她的腿情况更糟糕,也就作罢了。
宛金动作麻利,很快便安排好了饭菜,顺路还打听到了监内的新情报,昨晚那几位仗义执言的遗民,不知怎的,竟都病了?
“我们明天要不要去探探病啊?”宛金问罢,就着汤匙来了一大口汤泡饭,边嚼边等着尹默的回答。
因着前些日子担惊受怕,她的胃口大受影响,都快茶饭不思了,现下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好胃口又回来了,这饭吃着格外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