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拿椅子了,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就……”李昕熠说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床铺。
“你不介意吗?”纪宁屿问。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快上来吧。”
纪宁屿绕到床的另一头,靠着床头坐到李昕熠身边。李昕熠把自己身上的毯子分了一半给他盖上,心里想:跟喜欢的人盖棉被纯聊天儿,他这个人生境界可真是越来越难以评价了。
“哥,你最近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儿啊?我总感觉你没精打采的。”他这一声声“哥”叫得太过自然,不动声色就打破了两人的隔阂。
“嗯……情绪不太好而已,没什么大事儿。”
“是因为……他吗?”李昕熠心里酸酸地问道。
纪宁屿沉默了一阵,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是,工作上的一点儿麻烦而已。”
李昕熠看得出他只是在搪塞,因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选择不再追问,而是话题一转说道:“哥,我给你弹吉他吧?”
“你……这手怎么弹啊?”纪宁屿指了指李昕熠打着石膏的左侧手臂。
“我一只手也能弹啊,不信我弹给你看。哥,麻烦你帮忙把我琴盒里那把吉他拿出来呗?”
李昕熠出院的时候,赵航回了趟琴行,把李昕熠平时常用的东西搬到了纪宁屿家,其中就包括这把民谣吉他。可等到了这儿他才想起来,李昕熠断着一只手,根本没法弹吉他。于是他就把吉他摆到了房间的角落,给李昕熠当个吉祥物,希望他看着它能快点儿好起来,却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纪宁屿把吉他拿到床边,李昕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搁这儿,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纪宁屿回到床的另一边,就听李昕熠又说:“你躺下,闭上眼睛。”
纪宁屿说:“这不太好吧?万一我在这儿睡着了呢。”
李昕熠说:“睡着就睡着呗,咱俩又不会干啥,你别想那么多,快躺下。”
纪宁屿想想,确实也无所谓,于是听话地乖乖躺好,闭上眼睛。
轻柔的吉他音在深夜里响起,六个空弦音在李昕熠的即兴编排下交织出动人的小夜曲。他拨弦的力道很轻,吉他发出的音量小到只能被身旁的人捕捉到,温柔的音符悄悄爬进耳朵,安抚着被失眠折磨的神经。
李昕熠不知疲倦地弹着,简单的曲调像母亲在婴儿耳边的吟唱,最朴素却最能抚慰心灵,缓缓流淌在寂静的夜里,像是要一直流淌到时间的尽头。
……
纪宁屿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然天色大亮,他借着窗帘透进来的光线悄悄打量着身旁熟睡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李昕熠到底弹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沉,再没有陷入噩梦。
李昕熠平躺着,怀里还抱着吉他。纪宁屿静静地盯着那个完美的侧脸出神。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让他的情绪风暴平息下来。但那种力量并不是源于自身的平静,而更像是一种顽固的抵挡,每当抑郁的潮水要将他淹没之时,李昕熠就会站在他身前,俯视着那些阴暗的情绪,让它们知难而退。
纪宁屿听着他轻轻的鼾声,在心里对他说:李昕熠,你能不能,一直留在我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