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维图斯道,“哦?”
克恩道,“血液,真的很奇妙,不是吗?它让你情不自禁、不由自主、没有选择地去爱。”
他继续道,“我曾经非常渴望过一种爱,那个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人的爱。”
阿维图斯道,“确实如此。”她看着克恩道,“你一向这么真诚吗?”
克恩道,“或许因为我一见到您,就有种没由来的亲切。”
他举起酒杯,“请与我共饮。”
克莱尔在今夜过得很愉快,克恩的对待完全没有任何不平等之处,他好像真情实感地把克莱尔当作和自己一样的人,从事实上讲,他们确实都算是人,但并不能算是同样的人,克恩却做到了,他好像比皇城现任的王还适合统治旁人,而且是那种把你的脑子弄得混沌仍愿意跟随的王。
在这场醉人的聚会结束后,克恩亲自送四人上了马车。
这场聚会没有酒,却让克莱尔止不住晕眩、止不住做梦。
所幸,因为没有酒,他也不会止不住呕吐。
克莱尔时不时回头望,加梅利尔·克恩竟一直站在那里,他好像要让这辆马车中的人到最后都能看见自己。
克莱尔回过头,仍止不住喘息,他问,“你们打探出了什么?”
阿维图斯道,“只是见他一面,确认我的心中所想。”
谁知道阿维图斯的心中所想是什么?
克莱尔未言,他发觉无论阿维图斯干什么,都如此顺利,似乎她想要什么,也都一定能得到。
如果有天缺,那她就是天满,什么都不缺少,连缺乏的情感在这个世界都变成了极为好的优势。
她是那种使人宁愿灼伤自己也要靠近的王,因为她太完满了。
阿维图斯没有察觉克莱尔的视线,也或许她只是经历了太多这种打量而已经满不在乎。
她问,“你们觉得,他是谁?”
阿瑟玛道,“我看不出来。”
西恩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心被雾罩着。”
阿维图斯笑了笑,道,“他就是杰瑞·莺谭。你们闻不出他的血吗?外貌可以改变,但血液是永远无法掩饰的。”
阿瑟玛道,“我闻不出来。”
阿维图斯敛起了笑,她盯着阿瑟玛,过一了会儿道,“没关系,这本就不明显,或许我只是嗅觉好。”
阿瑟玛道,“不,因为正如你所说,阿维图斯,血液是无法掩饰的。”
阿瑟玛只是继续坐着,她好像根本不为此烦恼,也从不被困恼,但她的眉微微弯了些许,阿维图斯看得很清楚,她一向都对她很清楚。
克莱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近来他已变聪明了些,他学会了闭嘴。
西恩摩挲手中的杯盏,他道,“从出生时就携带的东西,往往会伴随一生。”
阿维图斯感到自己的呼吸变急促了些,她的心尚未有动静,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从出生时就携带的,血液。
往往这种时候,她想到什么便讲什么,但这次那句话就堵在口中,无论如何都那么担心地不知道该怎么讲,于是她竟什么也没讲。
西恩忽然笑道,“我刚才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克莱尔问,“什么?”
西恩看向阿瑟玛,他道,“阿瑟玛会很为此开心的。”
阿维图斯问,“是什么?”
西恩慢悠悠道,“我第一次看见了阿维图斯在想什么。”
阿瑟玛问,“她在想什么?”
西恩道,“她在担心自己。”
阿瑟玛道,“自己?”
西恩道,“担心自己惹恼你,推开你。”
阿瑟玛不知道这是不是西恩为阿维图斯做的谎言,但她立刻笑了,不如以往那般克制。
阿维图斯也笑了,嘴角弧度同往常一摸一样。
西恩也笑了,为自己做的这件事而笑。
唯一没笑的是克莱尔。
他应该笑,也知道自己该笑,但嘴角好像被钩子拉住了,无法提起。
他曾训练千百遍的、最美丽的笑,在此刻没有发挥作用。
血液。
因为他身上流着人类的血液,所以注定不能与阿维图斯同行。
因为他身上流着厄默的血液,所以还能有机会享受一些特权。
在血管中流动的,是不是就决定了自己将要用何种方式存在?
这种猩红色的东西,是不是就决定了自己是谁?
明明只是一种天生就有的液体而已。
他想起阿维图斯曾说,自己必须一直为她提供乐趣,否则便没有活着的必要。
这句话或许只是个玩笑。
但她就这样做吧,克莱尔宁愿像一条死鱼般这样想,她就这样做好了。